“待到邪气被驱散,众仙归位,便用凡间最坚不可摧之物斩断昆仑,从此仙凡两间不相见,再无瓜葛。”步尘容很平静,“那位昆仑仙君说,锻造神兵并不容易,更别说是‘世间坚不可摧之物’了,一定得要一个人来祭剑才行。而这个人,必须有沸腾的滚烫血液;有坚韧挺拔似青竹的骨骼;有如同子夜般深沉寂静的灵魂;最后,还要心甘情愿,慨然赴死。对吗?”
徐阆哑言,望着步尘容那双映着薄雾朝霞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步尘容的语气加重,更进一步,继续确认道:“他口中的祭剑者,应该就是我了。”
见徐阆不反驳,步尘容长舒一口气,笑道:“仙君,这不是很好吗?我为何要怨恨?”
“倒不如说,能够斩断仙凡两界,彻底结束一切,对我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她说道,“尽管大多数人不会理解,但与我有着相似经历的仙君肯定能够明白。我不在乎生,也不在乎死,我要知道我的前路通往何方,知道我的末路何时到来,然后我会扫榻相迎。”
“我很少同别人说这些,不过,”步尘容坦白道,“我很累,仙君,我想尽快迎来解脱。”
她对这世间全无留恋,尤其是尘封于水底的魂灵投胎转世后,她就更没了牵挂,终日浑浑噩噩,唯一让她感觉到她还“活着”的,是步尘缘当初的叮嘱,要她找到逆转天命的方法。
可天道是假的,那些怨恨是假的,那整整几十年的时光就是个局,而她是局外人。
当得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只是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后,步尘容一直勉强维持着一线理智,好让自己不落得个崩溃的地步,如今,徐阆告诉她,他们将要斩断昆仑,从此仙凡两界再无瓜葛——这很好,步尘容想,至少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像步家这样受尽煎熬的人了。
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成为那个结束一切的人,对步尘容来说,已然是莫大的宽慰了。
在离开步家的前夜,她曾对青鬼说过一句漠然到近乎狂妄的话。
即使面对彼世的诸仙,即使在得知真相后,步尘容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以身殉道,我之所求”。
她正身处昆仑,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的答案了。
“那位昆仑仙君,此刻应该还在等我的答复吧。”步尘容说道,“仙君大可不必露出这样的神情,我知晓,他们大约是故意将你留下来,好让你来劝我自甘祭剑的。我并不难过,也并不生气,恰恰相反,我再平静不过了,而仙君,你时刻保守这个秘密,想必应该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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