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镜怕惹黑鹰怀疑,不得不从。
魏府厢房不比自家舒坦,严辞镜没进浴桶,擦了身子就换了干衣服,刚披上外衣,黑鹰就踩着水汽笑盈盈地进来了,严辞镜有些不悦,但还是唤了声黑鹰大人。
黑鹰颇为可惜地打量穿戴整齐的严辞镜,垂涎的眼神在他透红的脸上滑动,吞咽一把,口中干涩地说:“出来吧,留你下来另有要事。”
又要问他什么?严辞镜揣测许多,但怎么样他都不会说的,不懂书房的路,没见过语方知,他只是喝醉了酒去吹风。
“严大人,吃药吧。”黑鹰递去一个小锦盒。
严辞镜独独没料到是这一件事,僵在原地,头脑空白地盯着盒子里又黑又红的药丸,说出口的话像是浮在空中的碎云。
“才过了十天……”
黑鹰笑道:“十天不短啦!也是与严大人相熟才掐着点儿给药,平常我给旁人吃药,都得过了十天。”
“过了十天……又怎样……”
“过了十天就要发病,再误一次时辰,就死定咯!”
严辞镜眼中的白透出一圈血腥的红,恨不得立刻杀了黑鹰,恨了片刻,那一圈红又泛了雾,恨浓成了怨,他心中清楚,杀了黑鹰还有别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徒怎么也杀他不尽。
“吃吧?”黑鹰催促。
人命岂能催逼?严辞镜不愿意吃,这哪里是什么解药,是枷锁,是黑白无常手上的镣铐,他仿佛看见阎王一手握着滴红水的笔,另一只手举着运簿,就差用笔一勾,他就算完了。
“我——我想待会再吃。”
黑鹰可不傻,逼着严辞镜在他眼前把药丸吞了,笑道:“想自己去配药的蠢货也不是没有,我相信严大人不是那种蠢货,但也不得不提醒一句,这芋金丸的解药只有这里才有,就算是神医再世也没用!”
严辞镜出了魏府,带着剩余十天的阳寿。
若他听话,按兵不动,十天之后还有十天,但怎么可能?今夜他进魏成书房就是为了打草惊蛇,魏成迟早要怀疑到他头上。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十天太过紧迫了。
那语方知呢?十天?再来十年都不够的!
严辞镜不敢想了,不敢想恶鬼是如何凶悍地夺了他的生命,不敢想语方知知道了该如何心痛,还有先生,杜松杜砚……
世间情谊最难偿还,若是再早些,也不必多早,在去年入春前,他把这条命还了孟家又如何?如今到了不得不还的时候,他又欠了别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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