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来名敌军跟随傅玄邈的脚步,渐渐消失在通往西边的大路尽头。
李鹜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几乎不见的背影,转过头毫不犹豫地骑马冲入了北春园。
他?是李鹜,天生地养,再不济,家鸭养的李鹜。
天不怕,地不怕,野蛮生长至今的李鹜。
从前是,今后也是。
……
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身,木床跟着一同?摇晃,半路上抓来的民间大夫跪在面无血色的方氏身前,满头冷汗,颤如抖筛。
“陛、陛下……草民医术不精,不敢冒然为太后取刀,怕一个不慎……止不住血呐……”
傅玄邈坐在床边,清冷的声音仿佛蜻蜓从水波上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不取,就能止住血了吗?”
“不取……”大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傅玄邈的神色,随即更为恐慌地低下头去,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咬牙说道,“不取至少……至少能活到日出时候……可?要是取了……”
他?没有说完,但不必说完。
傅玄邈坐在椅子上,许久都一动不动。
大夫汗如雨下,自觉命不久矣的时候,傅玄邈终于出声了。
“……下去吧。”
立即有人?从船舱外走进,还算客气地将大夫请出了房间。
燕回侍立在一旁,看?着方氏已无血色的面庞,心知她已回天乏术,危在旦夕。沉默半晌后,他?试探着开口道:
“陛下,好在我们安全上了船,岸上的追兵追不过来。待过了今夜,我们就能进入台州,台州知府是陛下父亲的至交好友,定然会对陛下施以援手。太后娘娘意志坚定,一定能坚持到抵达台州。待上岸后,属下就能找到医术精湛的大夫为娘娘诊治……陛下万不可?在这时灰心丧气。”
他?说了这么多,听的人?却依旧无动于衷。
“……都下去罢。”傅玄邈说。
燕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了船舱。
舱内只剩傅玄邈和方氏二人?。
水波还在波荡,船身也在摇晃。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深埋在记忆之中的感受。有一只手,轻轻推着摇篮,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着熟悉的童谣。
有雪花从窗外飘进。
夜幕降临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笼罩了大地,月亮隐入了云层,即便他?放眼眺望,看?见的也只有漫漫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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