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时这一天里去了审讯室,年级办公室,心理咨询室,接受了无数审问,同样的问题回答了好几遍。老师带着她们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她们站在走廊里,纷纷停住脚步,脖子像被人施法定住了,一动不敢动。
老师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说了一句:“没救回来。”
尤时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世界在天旋地转,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她面前轰然离去。
……
和室友回到女寝楼下,看到了等在门边的程刻。六点一刻,冬天的夜色来得早,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尤时于是没回寝室,和程刻去了操场。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天气很冷,她穿得少,程刻带着她去了一个避风的角落。
她一天没吃过东西,几番转轴,此刻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她低着头,始终没说话,被程刻拥进怀里。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操场看台的角落,冬天的夜晚安静得只可听风声,尤时被他抱着,脑袋抵着他的肩膀,感受他的温度和无声抚慰。
尤时是在这时候哭出来了,忍耐了一天的悲痛和恐惧在这一刻倾泄而出。她的泪水打湿程刻的外套,她这样脆弱,程刻不由得用力将她更拥紧一些,轻声说:“不哭了……尤时。”
她哭得更厉害,几乎泣不成声:“我看到了她……看到秦贞,她全身都是血……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
他抱得太紧,尤时呛了一下,边哭边小声咳嗽,程刻放开她,抬起她满是泪水的脸。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小心翼翼得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指腹一下下擦她的泪。
尤时还在说话:“在湖边那天晚上……我也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如果我叫住她,会不会不一样?我不应该害怕打扰她,可能那天……她就等着我走过去和她说话。可是我没有……”
“还有上周,她问我留不留宿,如果我和她一起留下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程刻,程刻……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这么冷的天,她的眼泪却是热的,克制了一天的情绪此时像一场无法阻挡的大雨,滂沱而下,淋湿了程刻的心。
程刻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笨拙,面对这样的她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不停告诉她,不是她的错。
人生茫茫,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谁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义什么是“好的结局”。有人一生受尽苦难,蹉跎至生命尽头也等不到甘来,有人不去等甘来,转瞬化成灰,人们把这称之为“解脱”。
它们一样痛苦,甚至蹉跎比“解脱”更痛苦。世间万物,对与错,选择与选择,本就没有评判标准。
程刻安安静静等她哭完,担心她身体受不了,哄她去食堂吃了一份粥。一小碗,尤时吃了不到一半,但总好过一口不吃。
他送尤时到寝室楼下,跟她说明天一起回家。
她往回走的背影太孤单了,平时那么有活力的一个女孩子,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光泽。程刻看着她的身影在眼前渐渐缩小,他几步追上去,又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一次只抱了短短几秒钟,他贴近她耳边,声音不自觉放低:“不要想太多,早点睡觉。”
第二天一早,尤时首先收到了林纪宇的信息。
【小时,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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