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臣简原本是真心有了退隐的打算,但经他这样游说,也没有办法,只得暂且应了。
兄弟两人穿过幽深的宫掖,途经紫宸殿广场时顿住了脚步。放眼望,巨大的平台边缘,有个用以排水的沟渠,上以两尺宽雕花九龙板覆盖着,他们年少的时候,兄弟四个排着队在石板上走过,也不知哪里有趣,反正就是玩得不亦乐乎。
晃十几年过去了,昨日历历在目,如今剩下的,却只有他们两个了。
大哥打算怎么处置三哥?李臣简问,其实心里也明白,终是留不得的。这样的人,即便流放到沙门岛去,只活着,总有办法杀个回马枪。
陈国公没有说话,慢慢向前面清理战场的人群走去。
处处都是血,浸透了墁砖,染出片深浓的墨『色』。兵士和宫人抬水来清洗,下子泼出去,翻滚的小簇浪花涌到了汉白玉栏杆上,那水泛着泡沫,原来早就染成了红『色』。
好半晌,陈国公才转头对他说:人关在大理寺了,明日咱们起去看看他吧!
这去,应当是最后的送别,见过了这次,生不会再相逢。
李臣简说好,知今晚不回去了,便打发身边人回府向夫人报个平安,请她好好休息,不必担心他。
夜清理过后,宫掖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李臣简从值宿庐舍里出来,看见太阳慢慢升上东边庆宁宫的殿顶,宫墙遮挡的地浸泡在阴霾下,广场正以西,却已经跃入盛大的光辉之。
小黄门掖着两快步上来通禀:陈国公邀公爷同前往大理寺。
陈国公就驻守在前面的大庆殿,那里是文武大臣上朝的地,今日过后,就由他来主持大局了。
李臣简应了,到前面与他汇合,两个人同出了宣德门,再看见三出阙,又有了另番悟。
陈国公徐徐长出了口气,个崭新的,属于他的时代就来了。他瞥了李臣简眼,他还是那样波澜不兴的样子,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仿佛胜败对他来说都是寻常。他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淡泊从容,缺失野心和欲望,对俗世的切冷眼旁观。
陈国公释然,毕竟帝位明明唾可得,却让了他,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可疑心的。
两人策马赶往大理寺,虽已过了立春,牢狱里依旧阴冷异常,就算是大白天,甬内也燃着火把。
狱卒在前引路,牢房里关押的不单是李禹简,还有跟他起造反的旧部。这些人败者为寇,已经丧尽了斗志,见他们进来,纷纷偏过头去,因为知喊冤求饶都没有用,干脆省下力气了。
李禹简的牢房在甬尽头,老远便见他坐在稻草,搭在膝头,仰头靠在墙上,不知在思忖什么。发有人到了跟前,也只是抬起眼,百无聊赖地瞥了瞥他们。
陈国公:三郎,你何至于走到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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