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不喜欢老太爷屋子里那股味。
一出门,温家大老爷温伯璩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对着小辈们道:“老太爷的意思是,你们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家里打算过几天就送你们去上海,再转到香港你们姑母那里,以后你们就在那边念书。你们也一天天大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至于柏青,你和妹妹们一道乘船,稍后家里会派人送你去广州,那是你父亲曾经去过的地方,你在那里安心念书,日后好报效国家,不要辜负了家里对你的栽培。”
后半截他是对着那个穿长衫的少年说的,而对方只是垂了眼,没有作声。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
明菅,不,如今已经是温见宁了,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少年名叫温柏青。听温伯璩的口气,这人应该也是温家的子侄辈,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孩子。
但眼下她已经无暇关注旁人的事了,温伯璩的话犹如一个炸雷在她脑海中响起,一下子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托齐先生寄给舅母他们的信还没回来呢,怎么又要把她送走了。
温见宛大着胆子问道:“爹,我们为什么要去香港,而且这么急?”
她虽是庶出,但温伯璩向来宠爱这个女儿,耐心解释道:“这事前些日子老太爷就拿定主意了,也给香港你姑母那里发过电报。原先是打算再留你们一段日子,可老太爷身体不好,你们也看到了。他这是放心不下,硬撑着一口气,想趁着还没闭眼,看着你们小一辈能早日撑起家业,所以早早地送你们过去。”
温见宛她们几个并不能明白长辈们的心意。虽然对即将到来的远行还有几分抵触,但碍于长辈们的面子,她们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能先被奶娘们带着回了各自的院子里。
回去的路上,温见宁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要去香港的话,岂不是说她又要走,离舅母她们更远了,可她的信还没收到呢。淮城已经算是人生地不熟,但好歹还有齐先生,但若是到了香港这个她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她可怎么再托人捎信。
因为神思不属,她都没空去留心春桃跟她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春桃好她像说,她也想跟着一道去香港。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就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
温见宁特意提前去了上课的书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齐先生站在那里向她投来歉意的目光,心顿时直直地往下坠。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她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先生,您收到我舅母的回信了吗?”
齐先生叹了口气:“抱歉,我派去捎信的人还没传回话来。”
她已经知道她们不日将提前动身去往上海的事了,对没能完成自己这个学生的托付也有几分愧疚不忍。
温见宁直愣愣地看着她,杏核眼里浮起一层水光,声音发涩道:“先生,过几日我们就要被送走了,送到一个叫香港的地方去,据说那里离淮城很远很远,离明水镇就更远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飘忽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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