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先生这一走,她身边不仅失去了一位师长,还失去了一位亲人,一位朋友。
虽然齐先生说了,她们可以通信,但是只要一想起舅母她们,温见宁就会下意识地就会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哪怕有书信,有电报,在这个世道里,分隔两地的人说没了音讯就没了音讯。一旦断了联系,今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
温见宁对着车窗快速掠过的街景有几分伤感。
等到了地方,司机带着她来到齐先生的楼下,她正在犹豫一会上去如何跟齐先生道歉,突然就听见齐先生愕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见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见宁一转身,就看见齐先生拎着一兜菜站在她身后。
她一时有些慌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齐先生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司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要不在这里等一下,我先把东西送上去,一会再下来陪你找个地方说话。你想去哪里,不然咱们就去咖啡厅?”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几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温见宁鼓起勇气道:“不用了,我想去先生住的地方那里看一看,可以吗?”
齐先生愣了一下,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你,你跟我一起上来吧。”
温见宁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跟在齐先生的身后上了楼。
香港地方不大,居住面积有限,公寓极少。
齐先生原先打算是投奔朋友家,可没想到她抵港不久前,友人就已经回到了内地。一个人单独租一间公寓太贵,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和人合租。
与齐先生合住的房客是塘西的阿姑,也就是妓女,平日所结交的都是三教九流之人。所幸她晚上不会带客人回家,这才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齐先生用钥匙打开房门,一推开门就被迎面扑来的气味呛了一下。
温见宁在她身后也闻到了,空气中混杂着呕吐物的馊臭味、酒味、桂花头油味、肥皂味,让人直欲作呕。再一看,小客厅里仿佛遭了劫,满地一片狼藉。
齐先生回头对她:“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打开窗户通一下风。”
说着她进了客厅,跨过地板上那滩呕吐物,先咚咚咚地敲响了另一位房客的门:“孟鹂小姐,请问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回应。
门虚掩着,齐先生犹豫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内亦是一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臭味。床上躺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向墙那面呼呼大睡,想来是酒还没醒。
见人没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出去关上门,才发现自己那个学生已经进来,正在收拾散乱在地板上的杂物:“你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我来就好。”
温见宁自然不可能只在一旁坐着,硬是帮着齐先生一起打扫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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