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字切齿,声音随着夜风静静地飘荡。
她眼中的恨意,似熊熊烈火,灼痛着所有注视着她的人。
从此俩人便是誓不两立,相斗相杀,至死方休。
林幕羽垂眸,嘴角扯了扯。
那.便愿君之所期,如愿得偿。
马车在长安悠长的窄巷中行走,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长安一户户的百姓拖家带口,上街来看花灯,响起不少孩童的嬉闹声。
卿如许颓然倚着车厢,马车颠簸,她瘦弱的身子便也随之轻轻抖动。
这周遭的繁华喧闹,早已与她无关。
从她十六岁那年家破人亡之时,她便被囚禁了起来。被这可怖的世道、被这吃人的仇恨囚禁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那场浩劫的余温。时时提醒着她,她是带着枷锁与镣铐的囚徒,能活下来,就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又还有什么权利去欢笑,去争取她理想中的自由。
她还记得柳宅被屠的那一日。
对年幼的她来说,一切毫无征兆。她从梦中惊醒,在一片混乱中,她与柳戚被柳叔藏进了米缸里。隔着米缸的盖子,柳戚紧紧捂住她的口。他们俩看到一群人举着锋利粗重的铁器汹涌闯入,院中呼号声与哭喊声震天。仆人们四散逃去,却又一个一个地被抓了回来,他们惊惧万分,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枯枝落叶。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可雪也压不住那映天的血红色。从热烫烫的腔子中喷出的血,同晶莹的雪花一同从天空中降落下来,像是一首红雪的丧歌。
她看到那些刽子手们,目光中没有同情和怜悯。他们手起刀落,就似手中拿的只是笤帚扫把,轻易地一挥,就了结一个绝望嘶嚎的生命。
那时她在人群中搜索着养父的身影,只见那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又被一个身形剽悍的人一脚踢倒。养父摔在石桌上,又掉落下来,摔在一个矮凳上,又滚下来倒在了地上。
灰色的土和雪扬起来,把他的面庞遮了起来。
养父身后的人高高地举起了他手上的大刀,用力地,向下一挥。
她看到那青衣上溅起大片大片红色的雪,像新年时她在天空中看到的赤色焰火。
男人的嘴唇轻翕,冲着她和柳戚的方向无声地吐出几个音节。然后他的头就低下去了,脸摔进雪里,再没抬起过。
她蜷缩在米缸的黑暗中,不住地颤抖,嘴唇上下触碰,试图还原出养父最后那句无声的话语。
别出来。
她已经吓懵了,连身边的柳戚什么时候松开了她,跑了出去都不知道。
她只见到只高出一个头的柳戚举着厨房里的一把小刀,就冲了出去,他喊着爹!不准你们伤害我爹
他人才到那伙人跟前,就见柳戚瘦长的身影徒然飞了起来。他划破半空,重重地摔倒在厨房的门口,离卿如许藏身的米缸只有几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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