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之顿了顿,解释:“因为这里住的都是以前厂里的职工和亲属。”
乔稚宁皱眉“啊”了声,眼睛里满是困惑。
程越之对上乔稚宁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这里是我妈的战场。而我,就是我妈的战士。你明白吗?”
乔稚宁吃东西的动作彻底停下,眼睛怔怔盯着他。
“如果我们搬走了,邻居互不认识,我妈的荣誉感就没有了。”程越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轻快和无所谓,“所以我中考没考好,我妈那么生气。”
周茉的好胜心是针对她以前在厂里的同事的。几个人年纪相仿,结婚生子的时间也差不多。这里面,周茉最在意的,是嫁给厂里领导的杜穗。
婚后,周茉一直鞭策丈夫下海打工。
当时的程一堂只想安安分分在厂里做个螺丝钉,慢慢升职加薪,求个稳定。
可周茉不甘心,为此和程一堂吵了几架。
程一堂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婆,辞职下海了。
也是正赶上了风口,程一堂的事业越做越好了。
而周茉其他的几个同事的家底则随着厂里效益的下降越来越差。
杜穗丈夫原本是厂里的领导,在国企安逸惯了,不能适应其他私企的工作强度,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没什么起色。
自己比,丈夫比。
到了后面,自然就轮到了比儿子。
杜穗儿子被托关系送到了省会读书。
虽然分隔两地,但比较还是少不了的。
杜穗经常和家属院的其他人宣扬省会的高中有多先进,多少名师在里面。自己的儿子又是多么多么优秀。
周茉坚信杜穗话里的水分很多。
但她也着实为此而感到焦虑,并把这焦虑投放到了程越之的头上。
周茉的控制欲不仅体现在对丈夫上,也体现对儿子的学习上。
这些年程一堂忙着事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
周茉本身是个敏感多疑的性格。丈夫在外面待得越久,她的疑心也就越重。
如今,丈夫已经不是她能一手控制的人了。
她能掌握的,只剩下程越之一个,对他的期待和要求都非常高。
乔稚宁眨了眨眼,表情似懂非懂。
程越之扯扯嘴角。
他有时挺羡慕乔稚宁的,乔家的氛围和自己家不一样。乔稚宁和爸爸的关系和自己家也不一样。
那些责骂难听的话,乔稚宁一定不会相信是从她温柔的周阿姨口中说出来的。
程越之认为,“父母无条件爱孩子”这句话是个悖论。
他有时觉得,爸爸妈妈对自己的爱就是有条件的。
他做得棒、考得好,父母对自己的爱就多一点;
他成绩不好、表现失误,父母好像就不那么喜欢自己了。
眼看乔稚宁皱着眉冥思苦想,程越之伸出中指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好了你这小脑瓜还是别想了。愁眉苦脸的像个苦瓜。”
意外的,乔稚宁没有急着反驳说什么“你才是个苦瓜”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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