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儿子有出息,在北庭大都护府下的沙钵城做守捉副将,逢人便要请他尝一尝碎叶的特产。
阳光透过枝头,漏在录册内页,柴三妙将细项检查再三后,才与女冠们一起,边吃边聊。
话说,太常寺卿(正三品)高大娘子在玄都观小住多日,据说是离家出走,众人不信,高氏夫妇感情深厚,长安尽知。
“难道太常寺卿要纳妾?”
“倒不是这个原因。”女冠哄笑。
玄都观女冠多为士族女子,消息绝对灵通。
“高氏夫妇起争执,是为了他们的女儿高文珺,高文珺与河东柳氏的贵女在击鞠场上针锋相对,从将军夫人的击鞠局一路争到含光殿前,次次败北,回家就被高卿大骂一通争强好胜,不知天高地厚,母女俩这才跟高卿闹了别扭。”
柴三妙不理解,“就凭高文珺的家世,怎么不能跟那河东柳氏争一争?”
“河东柳氏并不可惧,奇就奇在,那日她们在含光殿前的击鞠竞技,竟然被圣人瞧见,赛后大赞河东柳氏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其后三月,常常招她入宫伴驾,一道击鞠呢。”
女冠的话点到即止,让人细品。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如此。
太常寺卿这是怕女儿得罪了圣人的新欢,事情总要看得长远些。
女冠难免感慨,“都说窦宣仪(嫔)年初诞下第一位小皇子,年纪轻轻就要晋升赞德之位(妃),盛宠之极,才多久呢,风向就变了。”②
柴三妙拿起一颗婆淡果,砸开脆皮,“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男人温存未必就是体贴,自己过得自在,才是真的好。”
女冠笑她,年纪不大,感悟还不少。
将果仁挑出来吃下,柴三妙心想这可不是她说的,歌坛天后金曲,歌词应景。
柴氏女及笄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梦中尽说妄语。
慌乱的柴氏一家托了平阳柴氏祖先的光,从大宁坊的太清宫请来紫衣袁天师。
袁天师掐指一算,一指符箓纸放于草药中,煮沸,连饮三日,宝贝女儿这才清醒过来。
病愈之后,柴氏女拜入崇业坊的玄都观门下,受了箓牒,于大唐宗正寺录入道籍,道号“三妙”。
两年前的大病,不过浮生一梦,大梦千年罢了。
当她醒来,告诉家人,大唐并不能千秋万代,双亲吓得立刻捂住她的嘴,警告她切莫出去胡言乱语,对外只说入了梦魇。
所以,那些不可言说的奇遇,埋在心底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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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从外院入内,呈上信函一封,玄都观监斋在信上催促她们返回。
山庄的佃户将行装收拾妥帖,女冠依次登上宽大的骆驼奚车,她们要赶着节点,踏上归途。
十月十五,下元节至。
劲风掠过城南山庄,从凤栖原的上空,朝长安城奔去,一百零八坊宛若巨大棋盘,布局山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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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业坊,家家户户用糯米粉做小团子,蒸熟后在大门外“斋天”。
才从沙州敦煌迁居长安的阿郎,经营着胡饼铺子,眼观玄都观前香车宝马来来往往,便好奇地向武侯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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