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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子似乎若有所思,柴三妙延展了一句,“无痴无嗔,无舍无弃,无为无我,方得清静。”

欲望太多,所以心绪难平。

这便是他的症结,太医署医治不好的顽疾。

李雘听她小小年纪,如是说,颇有一副老成姿态,觉得有趣,“旁人都说平阳柴氏的贵女受袁天师点拨,悟道玄门,将来要继承李太真衣钵,看来,传言非虚。”

被天子点了名,柴三妙没吱声,她只能垂着头,不想面对眼前的男人,毕竟她在玄都观里做的事,并没有让天子感到愉快。

天子不开口,就没有人说话,静默之后,李雘问她:“女冠在看什么书?”

柴三妙将封皮展示给天子瞧,“是一名粟特人写得见闻录。”

李雘表现得感兴趣的样子,说想听听,示意她念下去。

柴三妙楞了神,李雘一个眼神扫过来,她赶紧翻开书,匆忙中胡乱找了个段落,就开始故作沉着的读出来。

……

“阿奴伽(Wanūk)夫妇一直想要个宝宝,便时常向阿胡拉·玛兹达求子,得益于神的庇佑,二老终于得偿所愿,尉各伽(wirkak)顺利来到了人间,这名粟特青年,怀揣着《阿维斯陀》,跟所有昭武九姓的人们一样,天生就善于经商,跟着父亲,骑着骆驼探寻远方。”①

……

李雘听得出来,这一段,她其实前天就念过了,这几日,他一直跟着她听粟特青年的故事,在二层的阁楼上。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少女竟然闯入僻静的领地,刚开始,他以为柴三妙只是好奇看看,四处探索之后,很快就会走,没料到她竟沉迷其中,进而得寸进尺,日日都来报道。

她的行为,已经打扰到他了。

李雘在二层楼上能听到她在楼下走动,碾茶烹茶,甚至翻书页的响动,可是只要她念读出声,就能让他内心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平和,难以言说,就是这么神奇地让他身心舒畅。

于是,李雘接受了这种打扰。

骤雨初停,黄昏已至。

故事没念完,柴三妙请退,李雘没看她,只道让她明日继续来旧书阁抄录书籍。

柴三妙走后,天子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排字,老妪躬身接过,认真领会,示意自己看明白了。

李雘起身,让老妪为他披上防风大氅,从书阁隐门走出去,守候在庭院隐蔽处的军士行插手礼,护送天子消失在夜幕中。

悄无声息。

————

天子下的旨意,一个女冠又岂敢抗旨,柴三妙隔日只有硬着头皮又去了。

这一去,天子不仅还在,更是大大方方的端坐一楼天井边,身下是横织纹的羊毛方毯,身后是数个柔软的垫枕,不远处就是留给她的案几,旁边的地板上错金银的角鹿香炉,青烟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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