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殿下恳请老身制止韫玉回京,”林芳砚将陆暄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如明镜,“如今京中内乱已除,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陆暄回过神,笑了笑,“如今的平稳只是表象,世家之乱,乱在根基腐朽。若是不除,难保不会有下一个曹章或姜敬忠。”
林芳砚点点头,“当年容生也主张过吏改,可惜未能实施,便被奸小排挤,后来……”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只道:“后生可畏啊。”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陆暄送林芳砚到马车旁,正要作别,陆暄突然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殿下请讲。”
“江南一带多能人异士,只是听闻他们多数性情怪异,虽有经世之才却不屑于科考入仕,便终日游戏山林。”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林芳砚却已经懂了,“这件事,韫玉和她父亲已经在做了。”
陆暄一愣,眼中的情愫似一团化开的深墨,收也收不回。
唯恐让人看出来,他忙低下头,“多谢。”
……
广宁侯的案子了结后,陆祁庭立刻下旨收复其在西境的兵权。
与此同时,狱中关押的一应人等都已定好行刑时日。
这日,陆暄正在东宫看着苏婵的画像发呆,下属突然来报,“殿下,死囚赵琳琅想见您。”
陆暄手指一顿。
下属生怕他不高兴,补了句:“他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监狱里又臭又脏,他一个将死之人,还妄图您亲自——”
“去安排吧。”
“啊?”
陆暄把苏婵的画像卷起来,小心翼翼收好,“将死之人,去送送罢。”
……
赵琳琅先前被陆暄关押时便受了刑,后来大理寺审他刺杀太子一案时,更是重刑加身,他全都受着,好像惩罚自己一般,伤了也不肯让狱医来诊治。
满身病痛,熬到如今已经是个奇迹,偏生开春时不宜杀生,行刑日定在了初夏。
陆暄听得狱卒说起他的情况,便也猜到他今日见他是为了什么。
隔着牢门,他看到浑身是血的赵琳琅,脸上不带半点情绪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就直说吧。”
赵琳琅艰难抬起头,他双腿如今已经站不起来了。
也不是第一次入监狱了,上一回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还是苏婵死的时候。
“她回江南已有四个多月了吧?”
他突然开口,像是在同一位故旧之人说话,陆暄并不喜他在自己面前提苏婵,他总还记着赵琳琅前世娶了苏婵,却没好好待她。
“挺好的,”也不顾陆暄没理他,赵琳琅就自顾自地回答,“上一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江南,那里是她的故乡。可除了少时随她曾祖父去过一回,直到死她都没再回去过了。”
“我倒是去过一回,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总觉得她那个性子,其实就适合留在她的故乡。京城太复杂了,对她而言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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