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外面天光大亮,光线照不到里头,竹帘子拉下,门窗紧闭,容吟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一边看话本,一边轻轻念故事。
他在给重绵念小故事,声音温柔又低沉。
没等宴永宁多走两步,容吟听到走路声,抬起头,惯常温柔的笑容敛起,手指抵着唇瓣,“小声点,别打扰我们。”
宴永宁一下子眼眶红了,他万万没想到师父竟还像以前那样,当重绵还活着。
他想说她已经死了,集魂灯的效果还没显现,别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可当看到容吟眼里只有重绵,他更害怕说出这番话,导致他心态崩溃。
所以,又把千言万语咽回了喉咙。
宴永宁退出了屋子,默默地关上门。
长叹了一声,离去。
只要外面下雪,容吟就不出屋子。
他大概留下了那日的阴影,不愿再回忆冬日的战场,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放任他封闭自己。
这么多年,他已经快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年。
偶尔睡梦中醒来,他踉跄跑到她身边,恍惚以为还是她刚死的时候,心脏发疼,眼眶艰涩,等到再回身看到集魂灯,这颗心才重新安放到原来的位置。
夜里经常梦见她,她摇头晃脑说躺了好久,说她想进入殓安息了。
他艰难地笑着哄她,再等等。
也常做噩梦,她怒气冲冲地发火,让他放过她,别折磨她了。
他也只能选择沉默地抱住她。
每次从半夜惊醒,他都要小心查看一番集魂灯,生怕里面的魂火熄灭了。
有一回,他打开窗子通通风,一阵大风刮过来,扬起他墨发与衣摆,他回头,看见魂火闪烁摇晃,顿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卧房自此没开过窗。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年又一年。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
一百年。
岁月亘古,时光流逝得太漫长。
有一次喝醉,他对着谢永寒说话,目光却望着屋外,整个人不对劲,没了当年拿到集魂灯的生机活力。
他说:“修士的生命太漫长,如果不是绵绵还有活过来的希望,我真心不想要这样漫长的生命。”
谢永寒的酒杯咣当掉在了地上。
说完这句话,容吟脸色毫无波澜,转头就当没事人,帮他拾起酒杯,又自己喝了几杯。
谢永寒沉默了片刻,说:“总有一日她能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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