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别人。
她也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埋怨。
兔子养在院子里没有错,爸妈用铁丝网把它圈起来没有错,野狗捕食猎物没有错,她怨不得别人。
兔子是家禽没有错,吃兔子肉没有错,妈妈杀了兔子吃肉没有错,她怨不得别人。
拜托邻居帮忙看家没有错,忙着开家长会没有错,她怨不得别人。
倘若她再大一点,多经历一些生离,或许能平静的接受一只小猫的走失,寻一个大家拿来哄自己的常用理由自我打发;又或许她再大一点,多经历一些死别,少年人澎湃的心血被慢慢熬成一锅静心草药,便能淡若的疗伤自救,转过来安慰惶恐的妈妈,没事,丢了就丢了,总比死了好。
那些大起大落痛彻心扉,是能够变成微不足道的。
可这些事没寻个好时机,在陈期还没有做好盾牌时,就刺过来一把尖刀,一刀破皮、两刀见血、三刀留下对穿的洞。
偏偏她连个怨念对象都找不到,痛得自己受着,伤得自己扛着,还要把沉甸甸的罪责往自己身上压。
倘若她提早让那笼子离地而建呢?
倘若她及时察觉异样,夺下那把菜刀呢?
倘若她早点回家,或是听妈妈的话,把九月关进笼子呢。
她迷迷糊糊的,在每一声类似猫叫的风声中,认真的想着。
两个小时后,陈期终于走完了郊区的最后一户人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再往北走就是高速公路,高速公路再往北呢?地球这个混蛋居然是圆的,让人连个边界都找不到。
她只好坐在正对着黑枣树的围墙上发呆,黑枣树下的小小坟头经年日久的,已经被磨成一个轻微的凸起,踩上两脚就能踏平,冷风刮过小坟头再刮过她,一点点掠夺着并不牢靠的体温。
她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爸爸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劈头盖脸的急切瞬间钻出话筒,像是一巴掌钻出电话扇在陈期脸上:“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外面刮大风呢你跑什么跑!一个畜生丢了就丢了,有啥好找的!”
陈期沉默着,等他说完平静的挂断了电话,然后电话铃再次响起。
爸爸的质问让她疲惫:“一个猫比你爸你妈还重要?”
曾经小白死的时候爸爸是不是也说过这些,多大的人了为一个兔子哭,你看看你那点出息。
爸爸不喜欢小动物,陈期理解、明白、所以从不让九月在爸爸面前乱跑,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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