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很认真地,连眉睫上的湿意都一并看进眼底,浓墨渐染,方才道:“三百年前,吾命中尚无卿,自认余生恨天沦世已矣……而今沧海桑田,变迁殊多,未意纠葛至此,只此逆天行路,输却一眼红尘劫。”
叶玑罗愕然回首,却见一张断弦古琴,枯朽成烬。
“你……这张琴,你不是……”
“此琴如今赐名太古遗音,寰宇之中唯我以五十弦齐奏得以毁天灭地,曾令诸神惊惧而联手祸我万世,我寻之已有千载,但你既不喜,弃之无妨。”
他说这话时,语气一如看着一卷闲书,平铺直叙,仿若那也不过是一截枯木。
太古遗音,这不就是……
久远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声音,恍然回忆起,却是惊怔无比。
见她呆怔,反而是笑了笑:“我的琴毁了,往后若没有趁手的,你需得赔一张给我——”
话未说完,便见叶玑罗像是要逃走一样,身形攀升,消失在空气中。
……跑什么,是自己又说错话了?
欧阳少恭眉心微凝,身侧便试探着来了一个青玉坛弟子,看了看满眼狼藉的密室,忐忑道:“长老可要追击?”
“不必……”忽而又似乎想到什么,欧阳少恭轻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腊月之中。”
“乙酉年?”
“……是乙酉年,长老何故突然问起这个?”
脑海里浮现出瑾娘那时批给自己的卦象,看了看骤然清朗的月色,眼底一丝不快化作叹息:“原来她才是真的劫数……此役算差,罢了。”
……
“……乙酉腊月中,因异星镇煞,天地大劫散。”
江都花满楼,十里清寒,腊梅初开,红袖添香,也算别有一番意趣。
好在逢至年关,瑾娘不知是得到了什么风声遣了姐妹们回家的回家会情郎的会情郎,这往昔莺红柳绿的花满楼显得清净了许多,好歹让这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恶客暂且满意了些。
烹上一鼎肥美的羊肉,大料和着椒粉让熟烂的羊羔肉散发出一股勾人的香味,配着新起出来的梅子酒,这冬日之寒也被挡在窗外。
划拳再输一局,梅子酒下了半壶,便听瑾娘抱着酒坛子絮絮叨叨了些欧阳少恭的过去。
“……少恭这人啊,怎么说呢,离他稍远些比主动去撩拨他好得多,自己也瞧着舒服。老娘算了这么多年的命格,在那姑娘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命格这么怪的。有些话我不敢说,但云兄弟……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顾大局的,虽然不靠谱……嗝~没事,你不靠谱你身边这位爷看着靠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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