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有程景颐的私印,城郊的大军皆是程景颐的亲信,能保证不会叛变。
可出了长安城,各州县的军队忠心与否,却是不甚明晰了。私印能震慑他们一时,却不能永远压制他们。
唯有程景颐归来。
这困境才能破。
半月前,她不过是程景颐捧在掌心里的小皇后,需要烦恼的也不过是今日的鱼片粥有些腥腻,她不爱吃。
可如今,那个替她遮挡风雨的人消失了,她不得已扛起整个社稷,这让她无措又疲倦。
偏偏敬王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看样子是要造反。她手中兵权有限,如果皇城被攻破,皇城失守,皇权旁落,她如何有颜面去面对程景颐?
思及最坏的场景,赵归雁难免有些焦躁,偏她又不能做些什么。
预产期快到了。
如果敬王做些手脚,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归雁脸色发白,手脚也有些冰凉,在这煌煌烈烈的午日,竟觉得脊背发凉。
忽然,她手边多了一盏茶,袅袅冒着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茶很烫,隔着几指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温暖。
茶碗下面浮浮沉沉,一朵精美绝伦的粉莲灼灼开在了其中,舒展开花瓣,让人惊叹。
莲花茶。
莲花清幽香气钻进赵归雁鼻间,淡雅的味道很是好闻,兼具安神静气的功效,很得王公贵族的喜欢。
不过炮制起来很麻烦,莲花摘下,要将它晒成干瘪的一团而不掉花瓣,又要让它们在茶碗里舒展身姿,与莲枝上一样鲜活美丽,极为考验制茶者的功力。
赵归雁眨了眨眼,透过袅袅白雾,对上了那双眼睛。
扇形的眼尾蜿蜒勾折,勾勒出温情和风流,睫毛又长又密,羽扇一般。
很好看的眼睛。
很熟悉的眼神。
关切的,脉脉的。
与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渐渐重合。
赵归雁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搭在程琅木质面具的边缘,刚要摘下,程琅略带惶恐地垂下头,嗓音却是陌生极了。
“皇后娘娘,恕臣僭越。”
赵归雁想起暗卫的规矩。
面具不可摘,摘之,自当绝。
赵归雁不想因为这一点怀疑而害得一个无辜的人丢了性命,她指尖蜷了蜷,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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