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说看恢复的情况。多半要休学一年,之后再回学校念书,参加高考。
这中间其实充满了变数。
嘉南说完这段话,沈素湘露出了嘉南记忆中熟悉的愁苦神色,眼角眉梢积压着阴翳,仿佛嘉南犯了很大的错误,制造出了棘手的难题,让人觉得困扰。
沈素湘可能至今仍然没有完全接受不出色的、黯淡无光的嘉南,而嘉南早已经坦诚面对了这样的自己。
嘉南拿出药盒,每一样数出相应的数量,当着沈素湘的面吞下。
沈素湘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给嘉南递水杯,嗫嚅着问:“这些药要吃多久?会不会有副作用。”
“按医嘱来,医生说停再停,会定期去复查的。”嘉南说。
沈素湘没再多说什么。
她这次回洛陵不单单因为嘉南,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只待三四天。嘉南听闻之后,点了点头。
“早点睡觉吧。”沈素湘对嘉南说。还有个事搁在她心里,见嘉南就要关灯,她才开口:“文化宫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啪嗒一下,灯已经关了,室内都暗了。
只有月球形状的加湿器发出朦朦胧胧的光晕。
嘉南站在门房口往里看,沈素湘坐在床上,身体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嘉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魏春生的事见报,沈素湘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她在洛陵这边的老同学在朋友圈转发了新闻,沈素湘才知道魏春生死了,文化宫背后有那么多的腌臜交易。
沈素湘惊疑不定,数次打电话给嘉南旁敲侧击,没有真正问出口。
到了现在,母女俩见面了才提及。
过了片刻,嘉南决定轻轻揭过:“我没事,不是跟你说早就退出了吗,没受多大的影响。”
她带上房门,隔断了沈素湘的目光。
嘉南睡在陈纵之前睡过的床上,打开了投影仪,静音播放了一部老电影。四件套都换过了,上面没有留下陈纵的气息。
屏幕上忽明忽暗的光在她身上轻扫,变换。
嘉南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陈纵没有出现。她死于二〇一五年冬日的某个雨天,在打碗巷501的阳台上,用黑色塑料袋杀死了自己。
那天雨下得很大,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水雾,远处的高楼与青山像突现的海市蜃楼。
她变成了孤魂野鬼,被风刮过起伏的屋脊,消匿在了大雨里。
嘉南醒来后,窒息感没有完全退去。
外面夜空辽远,镰刀似的弯月隐在云里。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凌晨1:45。
嘉南蜷缩在空调被里,给陈纵打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夜里万籁俱寂,手机拿得太近,嘉南好像听见了陈纵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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