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恶恨冷漠的一句话令白冰冰眼前一黑,猛的栽倒下去,却没有碰到想象中湿冷冰寒的地面,而是倒进一个结实带些寒气的怀抱。
白冰冰闭眼前只恍惚看到一双踩满泥巴的解放鞋,再醒来,她正躺在宋流星他二姐的床上。
十九岁的初冬,寒气凛人,一夜之间冻死生产队十几头牲畜的那天,宋流星救了白冰冰一命。
来年的四月春天,他们结婚了,离开永泉公社。
前世,白冰冰就想对那些束手旁观把他们夫妻当笑话看的人说,宋流星很好,结婚后教会她许多,让她慢慢明白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想要让别人看得起,必须自己先看得起自己。
不仅是教她很多,甚至宋流星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花医药费疗养她当年被姚水仙赶出家门受冻留下的病根儿,每天起早贪黑下矿洞底下采煤。
工友们嫌累嫌苦不愿意去的他嘻嘻哈哈地跑出来说他去,矿洞危险,别人都怕死要命的时候,他笑着说:老板能多给我记一份工吗?我能下去。
直到后来和别人一起合作包租,半夜去开矿车载客拉货,遇到拦路收费的一帮人,宋流星错手伤了那帮人的老大。
那个时代正是全国各处严打的敏感时期,宋流星被安了一个故意伤人罪关进去了,白冰冰死的那年,宋流星进去十三年了,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闺女,你有什么事吗?”
宋家院门从里面打开,张秋娥端着一盆洗菜水走出来,一眼看到大太阳底下,立在她家门口的面生小姑娘。
白冰冰从回忆中惊醒,扭过头看清门口倒水的妇人,正是她前世性子温和,把宋流星宠成金疙瘩的婆母。
前世婆母和他们夫妻俩一起进城没几年就去了,但白冰冰一直记得张秋娥待她的好。此刻还没说话,白冰冰心里已经升起一阵亲近感。
她伸手拨了两下粘在额头上汗湿的刘海儿,对上张秋娥探过来存满疑惑的眼神,抿抿唇笑道:“婶子好,我是隔壁二队白家的,有事来找宋流星,他这会儿在家吗?”
“窑里屯白家?”张秋娥嘴巴里嘀咕一声,不由得仔细往白冰冰身上看过去。
一身半旧寻常的灰色格子衫,下面穿了一条青色长裤子,脚下是一双黑布鞋,裤脚还有鞋子上沾了一些没搓掉的泥巴。这孩子就光光的站在烤死人的大太阳底下,黑亮的短发在太阳下晒得发光,脸上也是一片黑红黑红。
张秋娥越看越觉得白冰冰是个老实本分又勤快的好孩子,最后目光落在她交叉握在身前,起满茧子的一双手上,眼里就有些暗下去了。
唉,这么好的孩子,儿子也要去招惹人家,她老宋家真是造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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