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梁山的梁,禾苗的禾。”
小护士低头在病历本上看了看,“没这个人。你确定在这里?”
秋云愣了愣,一颗飘着的心终于长出了翅膀可以平稳着陆了。那个护士甲一定搞错了,梁禾身体那么健康,三十年后都保持得那么好,怎么会生病?
可心只落到一半又被提了起来。
“等等——”小护士又猛地往前翻了好几页,“有这个人。但是……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
“是的。他自愿放弃治疗。”
下午林少华出去了,秋云一个人在家。
已经夏天了,人们都换上了夏装,大街上永远不乏穿着清凉的年轻女性。但是再没有人穿着那样简单保守的单色衣裳过来找她说话,再没有人带着她为了避暑去河里游泳。
手机已经被秋云握出了汗,她终于微信里点开了“刀与木”的头像。
对话框里早已存留了一行草稿:
梁老师,您好。我是司马秋云。
这行草稿已经在这里存在几个月了。她已经忘了具体输入的时间,也许是她的头发还未长出来的时候,也许是她刚刚出院的时候,总之很久了。但这简单的一行字,顽固地存在于草稿中,既没有没删掉,也没有被发送,只是被一遍一遍地认读于秋云的心中,直到今天——她按了“发送”。
忐忑不安,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五分钟后,有了回复。
“秋云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微信。我从新闻上看到你醒来的消息,非常为你感到高兴。近来如何?身体感觉怎么样?”
微信是一下跳出来的,秋云还没有读完所有的文字,眼泪就滴到了手机屏幕上。
真好。他还在。
他还在和你说话。
她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秋云想象过很多回来之后与梁禾的第一次对话,但是没想到是这样。她吸了吸鼻子,在朦胧的视野中继续编辑文字,她不能直呼他‘梁禾’,只能恭敬地叫他‘梁老师’。
“谢谢梁老师。我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了。”
三十秒后。
“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是啊,我还这么年轻,可你已经老了。
秋云擦擦眼泪,打字:“您呢,梁老师,您怎么样,最近身体可好?”
“我很好。谢谢关心。”
秋云一时怔忪。
很快,她又继续打字:“我听说我沉睡期间,您一直来看我。我现在好了,想来看看您。”
一分钟后。
“不用了,你的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我来看你是应该的。你现在能醒来,也了却我一件心事。我真的很替你高兴。你现在应该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不用着急。”
客气而礼貌的拒绝,还带着一点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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