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脑内“嗡”地一响,顿时脱了力,腿软得站不住,怀里抱着的书散落了一地。冷千山搀了她一把,丛蕾不自觉掐住他的手臂,存着一线希望,叫道:“你说话!”
冷千山胳膊生疼,反手拥住丛蕾。
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丛蕾打小便被自己的亲妈所抛弃,丛丰对她又一贯疏远,冷千山的奶奶丁瑞兰与她虽是邻居,却跟她的至亲无异,倘若她是一条濒死的幼鱼,那冷奶奶就是一片温热的大海,她们紧密无间,冷奶奶宽容、豁达,给她储存了一份无可比拟的爱,挽救了她寂寞的童年。
在丛蕾的多番质问下,冷千山终于告诉了她丁瑞兰的死讯。
她走在两年前。
尽管丛蕾早有预感,尘埃落定时,她还是眼前发黑,恍若被钝刀子割肉,一刀下去,呲拉呲拉地划着心,逼得人躬起身子,半边心脏连着筋脉颤巍巍地悬在空中,血肉淋漓。
尤其让她痛苦的是,她甚至没有见到冷奶奶最后一面。
上一次相聚,丛蕾依偎在她怀里,包裹着她的体温,听她念普希金的诗。她说,心要向往着未来,一切都会过去,丫头,你得记住这句话。
在丛蕾活得最困苦的时候,丁瑞兰沧桑坚定的声音是她仅有的精神支柱,撑起了她前行的信念,这支柱甫一坍塌,丛蕾立马崩溃了。
她不能接受她们还没告别就已诀别,那个活生生的、爱着她的老人,转眼间就成了黄土里的一钵细灰,与她阴阳两界,永无归期。
哪怕在火化前让她再看丁瑞兰一眼,哪怕让她再守一夜灵,哪怕让她再送丁瑞兰一程,她也不会痛成这样,丛蕾冲他大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想到……”冷千山无所适从,“我们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巨大的悲伤来势汹汹,丛蕾压根听不进他的辩解,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告诉她?多么荒谬的借口,她无法原谅冷千山,对他生出了深深的怨恨,他一定是在报复她,毕竟他之前为了惩罚她和裴奕恋爱,不就没告诉自己冷奶奶生病的事吗?
家逢遽变,丁瑞兰去世,没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每日肩负几份工,别人在享受大学生活,她却在不停地赚钱,这两年所受的委屈通通现了行,丛蕾失去理智,捶打着冷千山,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口不择言地说:“我恨你,冷千山,我恨透你了!”
冷千山忍受着她的咒骂,只听她边哭边道:“奶奶都走了,你还来干什么?你凭什么来见我?!”
“我来看看你,”冷千山喉结微动,“过得好不好。”
他一句话,让丛蕾的情绪爆发得更为激烈,他搅乱了她的心,又不告而别,留下她独自面临这世间的诸多苦楚,他难道不应该是最心疼她的那个人么?现在来问她过得好不好,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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