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工业废土风格的原生态水泥天花板,仿佛对横穿它的一道弯曲裂痕产生了莫大兴趣,拿出刷题的审慎目光将这裂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梗着脖子就是不敢看同床共枕的少年一眼。
似乎建在地下的房间没有窗户,手机也不在我视线范围内,导致我根本无从判断现在的时间,只能怀着少年随时会醒来的恐惧继续煎熬着。
安抚对方的腹稿打到第五十二版,僵成石像的我没等来少年翻身松手以便下床逃跑的机会,反而感受到了他忽然加重的呼吸。
这苏醒预兆像警铃似的把我敲懵了。
所有预想的动作、话术统统烟消云散,在他睁眼的瞬间,我条件反射一脚把他踹下了床,发出达到人类极限的高频尖叫,“唰”地抄起被子把半张脸都裹进去。
“嘭咚”滚落在地的少年本能般一个受身动作,避免了撞上床头柜产生流血事故的可能。他一边按着额角,一边慢吞吞爬起来靠坐在墙壁上,过于宽松的里衣被蹭得衣领大开,露出苍白的脖颈和肩膀。定了会神,那蝴蝶一样轻颤了几下的细密眼睫掀开,一双水雾迷蒙的鸢色眼眸抬起看向我。
少年人还没长开的眉眼仍带着一些柔钝的弧度,可怜又无辜,活衬得我像是个把他这样那样了的恶霸。
……好像也没错。
我战战兢兢,瞬间在床上摆出跪坐伏地的恭敬姿势,视死如归地大声说:“真的非常抱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一定会负责的请先别报警!”
一口气喊完,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声音,我忐忑不安地扬起脸,试图观察情况。
“噗。”少年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腮,半点没有整理衣物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瞥着我,“台词反了哦,小姐。该报警的是你吧。”
“诶?”我呆了一下,恍然大悟。
就说感觉哪里不对,这角色不是完全对调了吗!
还裹着被子、犹如背着圆壳的蜗牛似的我一点一点直起腰,默默捂住了脸。
“……忘了刚刚的事吧,”我有点结巴,坚强地稳住语调,“总、总之,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觉醒来忽然身处异地且完全不记得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是谁”,这种话说出口,他会相信吗?
犹豫一瞬,信奉坦诚交流的我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少年不置可否,起身站到床头柜旁,伸手拿起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张照片。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他翻腕将它递到我面前。我连忙两手接过仔细打量。
背景在雪山上。拿着拍摄装备的男性侧过脸,笑着招呼身后的人;跟在他身后的女性含笑抬眸,看的却不是镜头,而是他的脸。两人背后风雪过境,明亮的太阳悬在半空,照得天上地下一片灿烂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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