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那夜负气说魏氏的话,这样心性坚韧的人,怎么会攀龙附凤呢?
怀恩正出着神,脚下踩空,身子眼见要栽进雪里,却被人稳稳地扶了一把。怀恩转过头来见是朱辞远忙讪讪地道谢。朱辞远见人站稳了,松开手,不再看她。只觉得这奴才还真是无论在哪儿眼珠子都不消停。
“不害怕吗?”
“啊?”怀恩摸不着头脑。
“宫中盛传此处闹鬼。”朱辞远状似无意地说道。
怀恩没听出话里的试探,只低头小心地看着路。大约是此处景象实在荒凉,心里无端有些发沉,人就有些出神,她垂头丧气地摇了摇脑袋,“奴才原本也听信了谣言,还说过娘娘不好的话。可奴才伺候这些日子,见殿下待底下人都这般宽厚,娘娘也该是很温柔的人。就算真做了鬼,也绝不会是那索命的厉鬼。”
怀恩再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殿下人已经停下了,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懊恼后怕起来。那魏氏毕竟是殿下的生母,什么鬼不鬼的。还有为什么要把自己说过魏氏坏话的事吐露出来,万一殿下只听了前半句呢。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夜里困顿说话不过脑子,还是这些日子朱辞远待自己太过温和,竟渐渐卸下防备,觉得他是很安全的人,却忘了以他的地位,只要不高兴了,打杀她仍像碾死只蚂蚁般简单。
怀恩一时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抬眼却发现对方早已深色如常,方才那一弹指间像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走吧。”
***
昭德宫里,桃木绘木芙蓉的细纱屏风内,郑贵妃斜倚在金线绣葫芦的引枕上,头上只松松别了支固发的如意纹玉簪,手上那把镶了金的小剪子“咔嚓”“咔嚓”地剪着腊梅盆景刚冒出来的蜜黄花骨朵儿,一下一下,在阒静无声的殿内格外格外清晰。腊梅枝剪秃了,王彬就重新搬盆新的腊梅来给贵妃接着剪。
王彬擦了擦头上被银骨炭熏出的细汗,不错眼地盯着娘娘的金剪子。这已经是今夜里第二十三盆了……果然,每过一段时间娘娘就会发掘出新嗜好。
前些日子是什么来着,哦,拿细饼子撑凤尾金鱼,上个月呢,是拿芙蓉玉棋子儿玩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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