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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忘不了死去的相好,”吴嬷嬷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要嫁的男人远比不上老相好,活着也是挨日子...”

“梁山伯就那么好?”

“当然好哇,温柔和气长得又俊,他俩人一起读书作诗的时候就对上眼儿了...”

齐鹤唳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大哥实在太像这个让人忘不了的梁山伯。

台上又演了几折戏,签筒传到了武溪春手里,他随手一拈,抽出一折《大登殿》。

“这出不好!”武溪春把戏签扔在地上,“这些戏只唱到热闹处,后面就不演了,王宝钏等了十八年,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就死了,薛平贵和代战驾坐金銮,谁还记得破瓦寒窑?我最恨这些忘恩负义之辈!”他还不解恨地凑到江梦枕耳边偷骂:“娶两个老婆的男人都是混账!”

江梦枕掩袖而笑,安慰他道:“我抽一支好的,让他们去唱。”

伸手掣出一支,定睛一看正是《游园惊梦》。

“果然好,亏得是你抽到,别人不配,”武溪春拍了拍手,“就唱这个!”

箫管歌吹被风吹送,梦中奇情在牡丹亭畔上演,齐鹤唳本没在意,随口又问吴嬷嬷:“这出戏讲的是什么?”

“诶呦呦、可别说了!这出戏最淫,好好的教少爷小姐思春,”吴嬷嬷拍着大腿,骂咧咧地酒气熏天,“你瞅她多不要脸,做春梦哩!”

“啪嗒”齐鹤唳的筷子掉到地上,心底难与人说的情绪似被撕开一线,喉咙莫名有些发紧,他用拇指搓着项圈,喃喃地重复:“...春、春梦?”

他确实在春天遇到了一个梦般的人,此后再没有无梦到天明的酣眠,梦里的春天牵缠不去,少年的说不清的心思与春风一起骀荡,让他在白天百无聊赖、百口难言,心里抓挠着,像在水里泡着似的酸胀、在火里炸着似的发疼。

那台上正唱着:【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齐鹤唳腾地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慌乱间撞倒了吴嬷嬷,他捂着心口往外跑,仿佛人人都生了透视眼,能透过骨骼血肉看见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生怕人知晓了笑话他、骂他不要脸,踉踉跄跄地也顾不得后面嚷成一片,脚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齐鹤唳裹着被子躺在炕上,谁叫也不理。不一会儿,听见外屋吴嬷嬷趁着醉来闹了一通,周姨娘隔着墙高声骂他:“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连奶娘也敢打,忘恩负义没心肝的,赶明儿是不是还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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