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齐鹤唳无限风光的时刻,但是他敛目垂首的一瞬,脸上显露出的表情仿佛仍是齐府里那个闷闷不乐的二少爷,江梦枕太熟悉他的动作神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高兴?江陵民风如此,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感激你、钦慕你罢了...”
齐鹤唳抿着唇摇了摇头,“快进去吧,我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哪儿就看死你了呢,面皮这样薄...”江梦枕轻笑着转身回府,齐鹤唳用手虚护着他,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门。江梦幽见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侯府,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从功利上来说,她是该盼望他们和好的,这样齐鹤唳才会更加舍生忘死地为他们卖命,江家与玄甲军的联盟看似紧密,其实他们所依仗的只是齐鹤唳对江梦枕的感情罢了。经过晋王的事,江梦幽已不再相信这些情情爱爱,虽然目前齐鹤唳仿佛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江梦枕,但只要他另娶他人,这个联盟转瞬就会破碎。
可江梦幽到底狠不下心逼迫弟弟什么,她能从江梦枕的眼底眉梢看得出来,他仍对齐鹤唳有情,但有情与和好之间还隔着千山万水,有些人虽然彼此难忘,却终究不能重归于好,也许是缘分已尽、也许是失去了重来的勇气,隔着一段距离相望而不相亲,让对方成为心底的一颗朱砂痣,或是午夜梦回时的一声飘渺轻叹,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
江梦幽迎上来道:“恭喜将军得胜,你们可擒住五皇子了么?”
“他被我刺了一枪,被军士押在后军,”齐鹤唳恭敬地说:“南宫先生会在三日内拟好会盟文书,等王妃过目后,会由信使送至各路义军处,届时我们拔营至江边,让义军的使者们坐船过江来见,以防有人通敌偷袭。”
江梦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已命人备下好酒好菜,犒劳玄甲军的将士,万望赏脸尽兴。”
“多谢王妃。”
江梦幽拍了拍弟弟的手背,“梦枕跟我回内院去吧,让将士们放开些庆功,若冲撞了你就不好了。”
江梦枕应了一声,向齐鹤唳柔声道:“铠甲上又是土又是血的,快去沐浴更衣,晚上好好喝几杯,今日你是江陵城的英雄,怎么高兴得意都不为过。”
齐鹤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赧然地说:“怪我没注意,你是最爱干净的...我、我不喝酒,晚上正好和南宫先生商议接下来的行军布置。”
“你不休息,难道人家南宫先生也不休息吗?松快一天吧,你又不是我的奴隶,更何况,从军的人哪儿有不喝酒的呢?”
齐鹤唳脸上发烫,讷讷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混帐话。”
“小饮怡情,我以前可从没有不让你喝酒,是你自己...”一个“傻”字从舌尖吞到肚子里,他们到底曾是夫妻,说话做事间常常不经意地流露出熟稔与亲密,江梦枕自觉有些越界,收了声随姐姐往垂花门走去。
“...梦枕!”齐鹤唳舍不得就此分开,在他身后怔怔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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