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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信了她的话,他本也不可能容她一辈子目不识丁,这想法早已有过,回京路上提过两次,她都托辞说晕船眼花躲过了,他想着不急这一时,也就没逼她,想等回京再说。后来人回来了,这想法重新提起来,但本打算把来龙去脉都查清,把旧事料理干净了再说,谁知她居然先一步露了马脚。

殷殷纠结了半晌,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得艰难启唇,张嘴瞎念。

她半偏着头看他,舌尖轻轻露出来一点,似在犹疑到底应该错念成什么,半日没再收回去,仍点在皓齿之下。

纠结半晌,她终于决定放过自己,把简单的字都念对了,只有“昃”字说没记住,让他再教一遍。

沈还很好脾气地同她再念了一遍,重新解释了一遍:“日在西方时侧也。”

说完想了想,又好心地照顾了一下她现在的“水平”,补道:“太阳偏西的意思。”

殷殷咬舌,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谢先生赐教。”

装得还挺像,沈还气笑,懒得和她再费口舌,转身走远两步,冷声吩咐道:“每个字抄一百遍。”

殷殷:“!!!”

沈还转头看她,笑问:“怎么?初识字不都这样吗?一日四句,千字文你还要抄上两个月呢,认真点,别想着偷懒,先抄完这本再说其他。”

殷殷长吸一口气,在心里连连劝自己算了算了,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不是他的错,再抬头时,冲他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好的,先生。”

沈还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走回书案前,问道:“会研墨吗?会拿笔吗?”

殷殷:“……自然不会,劳先生赐教。”

“你先试试。”

殷殷下意识地要去拿砚滴,手伸至一半,转而去拿墨,懵懂问道:“先生,这怎么用?”

沈还很配合她的装模作样,亲自执起白玉荷叶砚滴往砚台里注了些水,宽大的手掌覆上来,握住她拿着墨块的五指,力道适中地在砚台中研磨起来。

殷殷不大自在,但也由他,但他看向她不住轻颤的眼睫,忽然发问:“你在蒋正书房里伺候的时候,连墨都没研过?”

殷殷手一顿,被他强带着继续动作起来,也不敢抬眸看他,只好回道:“没。您也不是不知他有多不学无术,没见动过笔。”

沈还轻“哦”了一声,松开她,冷淡道:“写吧。”

殷殷迟疑,他又很好心肠地宽慰道:“写得丑没关系,得先会写,再谈练字的事。”

这可真提醒她了,还得写得丑。殷殷腮帮子微鼓,努力回忆着自个儿幼时学字的模样,迟疑着伸手去拿那管羊毫,四指并排握住笔杆,拇指按在笔头上,往砚台里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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