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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芫垂头注视他漆黑的发顶,没说话。

这个名字被她遗忘太久,她甚至花了两秒才想起那张阴沉严厉的脸。

这八年来,盛雁鸣没再回那个家过。盛雁临高中毕业被温芫安排出国留学,当然资金是用盛雁鸣预支的工资。

他每个月都会给父亲打生活费,刚开始是盛敏看着大约会嗤之以鼻的数额。随着这几年越走越高,金额也逐渐上涨。

当然,是正常范围内的,不会影响他的生活。

他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只是用打钱尽赡养的义务。

但盛家也是联系过他的,不管是盛敏还是于震,在最初两年当然也狂轰滥炸过,后来被他通通拉黑。

盛敏的性格刚愎自用,当然做不出温秀梅那种上门撒泼的行为。看他铁了心要断绝联系,也就渐渐不打电话了。

直到今天为止,他已经五年没接到家里的电话了。

这次还是盛雁临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盛敏的死讯。

盛雁鸣继续开口,似乎毫不在意温芫是否回应,只是找个人倾诉罢了。

他苦笑:“我应该恨她。”

压抑的童年,各种精神暴力充斥在那个豪华却冰冷的家里。父亲的啜泣,母亲的喝骂,弟弟的嚎啕哭声。

他一直在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可始终得不到盛敏的肯定。

只因为他是男孩,这就是他的原罪。

成年后,他努力工作的成绩不被放在眼里,盛敏反而一门心思想让他攀附杨书雅,让家庭的阶层提升。

甚至他被杨书雅骚扰,甚至强迫,盛敏都视而不见。直到他把杨书雅告上法庭,盛敏才终于正视了这件事。

但不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而是怒斥他伤风败俗。

就是这件事让盛雁鸣下定决心,从盛总变成了温氏的打工仔。可以说他的不幸,大多数都是盛敏造成的。

可现在她死了,他并没有感觉到解脱。

“我明明应该恨她,可这些年来,我更多的是恨自己。”

也许是当被害者太久,他甚至不记得要恨加害者。

离开盛家,与其说是对盛敏充满恨意,不如说是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彻底与原生家庭割裂,一辈子就废了。

盛雁鸣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声音发闷:“可现在想起她,我只想得起小时候她带我和小临去游乐场的场景。”

那是他小学一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双百。作为奖励,盛敏带着全家去了游乐场。

那是属于童年的、为数不多的闪光记忆,那时的盛敏脸上还没有冷硬的线条,抱着他坐旋转木马时,她眼中闪动的光都是柔和的。

盛雁鸣得到盛敏死讯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循环播放这个画面——油彩绚丽的木马上,抱着他温柔笑着的女人。

母性是伟大的,这认知也是奠定这个女尊世界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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