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沉默让苏禾逐渐认清现实,她不敢细思这身佩镌刻“沈”字玉佩之人的身份,若当真是传闻中那位主儿,那她方才的冒犯岂不是在太岁爷上动土?苏禾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不知……不是故意的。”急匆匆地扔下这一句话,苏禾拿着帕子,掩着脸,竟是直接择了小路,落荒而逃。
趁着男人未开口发难,此时不跑又更待何时。
容嬿宁震惊地看着苏禾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又看了一眼负手立于原地不作言语的男人,脚下莲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浅浅福身施罢一礼,便欲携着檀香离去。
她想,既然这位小王爷罩具覆面出行,想来是不愿他人识破其身份的,虽然自己方才的举动无异于向苏禾戳穿了他的伪装,但依着他那会儿浑身不耐的模样,自己约莫也该是“救”了他一回?那么,眼下自己悄然走开该是最为妥当的。
然而,她刚刚迈出去的步子还未落地,便因着一道沉金冷玉的声音而僵住了动作。
“我原不知容姑娘有这样的好眼力。”
当初栖霞苑外,这姑娘一眼就对“谢云舟”的身份生疑,及至谢家梅林赏玩时,见自己卸下伪装也无多少意外,更遑论适才残枝林丛相隔,她不远不近地站着,竟也能仅凭一道背影认出自己来,沈临渊眸色转深,目光一分不错地落在容嬿宁的身上,似是探究,又似已看破一切。
容嬿宁杏眼圆睁,辨不清眼前人话里的意味,踟躇一会儿,只能小心翼翼又认真地道:“沈公子过奖了。”
“呵。”男人的笑如碎雪落于翠竹叶尖,轻不可闻,偶然闯入耳中,无端勾得人心弦一颤。容嬿宁圆溜溜的杏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诧然,很是意外地看着沈临渊那一向淡漠的凤眸里星星点点缀着的笑意。
原来传闻中冷厉无情的“活阎罗”也会笑得这样纯粹么?
隐隐约约之间,容嬿宁好似听见风吹枝叶的扑簌声里多了一点儿不同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通……一声比一声更高、更快。下意识地,容嬿宁别开脸,视线飘忽落于别处。
“沈公子今日做此装扮,想来应有要务在身,嬿宁就不打扰公子了。”斟酌着言语,容嬿宁说完,再次福身施礼,意欲抽身而去。
可是,这一次还是被沈临渊给喊住了。
沈临渊看着两次三番想要“逃离”的小姑娘,心里兀的多了几分郁气,可视线触及小姑娘手里那几乎要被绞作一团的绢帕,下压的唇角再次微微扬起。他往前两步,走到小姑娘的近前,微微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向面前身形纤弱的女子。幕篱轻纱朦胧,他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小姑娘的局促不安。
沈临渊开口时和缓了语气,素来清冷的嗓音里平添了点儿温和,似是揶揄般道:“我又不是食人的山中猛虎,容姑娘怎的见了我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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