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冲进医院时,薄汗侵湿了发丝黏在额头上,校服纽扣掀开两颗,浑身散着一股狠劲儿。
他胸膛微微起伏,眼底压抑着兴奋又期待的光:“我是他同学。”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余夏的葬礼上,连日来心力交瘁身体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睁眼,就回到了高二这年,余夏跟他表白遭拒不久。
这一年,江家刚发现继承人从出生被人掉包,找上门来。
小时候,养父江腾酗酒成性,浑身酒气回家后,稍稍一丝不满就对他拳打脚踢,养母程雪素扑上来拉江腾,瘦小孱弱的程雪素哪里是五大三粗男人的对手,随便被一甩就扔在了地上。
如果他躲闪,就会被江腾揍得更惨,孩童时期的江宴,身上时常青青紫紫的。
程雪素只是个便利店营业员,没见过大风大浪,又脆弱易感易落泪的女人。
通常情况下,她惊慌失措的抱着头,瑟缩在角落哭喊,没有勇气反抗江腾。
等江腾卸掉力气,爬上床睡觉。
她揩着眼泪狼狈的检查他身上的伤口,给他涂药,热泪滚烫的渗透在他肌肤上,灼烧得更疼了。
哭得多了,眼泪就流干了。
后来,江宴挨揍时,程雪素抱着头瑟缩在角落,不敢看屋子里发生的狂风骤雨。
江宴少时想:女人是水做的,他的母亲比水还柔弱。
江腾清醒的时候不多,江宴也不喜欢他清醒的样子,每次他醒过来,就找程雪素拿钱出去赌博,赢了出去花天酒地,输了回来又一肚子气,拿程雪素出气。
而她被揍了,只知道哭。
他默默忍受,甚至恶毒的期待那个男人在过马路时被冲出来的车辆撞死。
那时候,江宴斯文,乖巧,沉默,懂事,甚至……懦弱。
常年身材削瘦营养不良的体内,萌发着激烈反抗的想法。
程雪素说,江宴你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保护妈妈了。
他想,江腾不能保护的,他可以。
小学时,街头巷尾传起他是野种的留言,走在街上,他能敏感的从*熟悉的大人小孩眼神里读出异样又轻蔑的眼神,唇角还挂着惋惜又怜悯的眼神。
同龄人有意无意的疏远,避开他时的议论纷纷。
街上纠集了一群小孩子,年龄比他稍长,见到他时吐舌头,像是比他高人几等,拿轻蔑又嘲讽的笑道:“听说你是野种啊!”
“你爸谁啊?别不是你都不知道吧。”
“你妈也太贱了,结婚了还勾搭男人……”
江宴拳头揍在对方脸上,就被群起而攻之,一番交锋,两败俱伤。
无论是否歧义,那是他初次理解到“勇敢”的寒意,鼻青脸肿和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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