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流走到了烛台边,捡起丢在一旁的铁签,拨弄烛芯,让蜡烛重新烧得明亮:“端王的账清算得差不多了,江尚书,我们来聊聊你做的那些事情吧。”
从慕秋拿出第七份证据,锤死端王起,江时就没有再出过声,他一直坐在那里,低头把玩莲花茶盏。直到现在,卫如流点了他的名字,江时才慢慢抬起了头。
他脸上失去了一贯的浅笑,冰冷淡漠,像一汪幽静的暗泉,难知深浅。
“卫少卿若觉得我也掺和进了山海关大战里,那便将证据都拿出来。”
“山海关大战,与江尚书没什么干系。”卫如流放下铁签,走向慕秋,“江尚书牵扯进的事情,是科举舞弊案。”
江时问道:“噢?你说的,是建元三十七年那场秋闱舞弊案吗?”
卫如流道:“是这件事。”
建元三十七年的科举舞弊案,起于一个叫贾天和的考生。
考试排名出来后,贾天和排在第十六名的好名次,但他以往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根本没有能力考得这么好。
往下调查,查到贾天和父亲是主考官张苍儒的门生故吏,在秋闱前,贾天和父亲还给张苍儒送过一份非常厚重的大礼。
而秋闱考试中最重要的那道策论题目,恰巧又是张苍儒出的。
结合种种情况来看,礼部认定,张苍儒涉嫌科举舞弊。
“我对这个案子有印象,那年秋闱的主考官是张苍儒张尚书,副考官是我和慕大老爷。”
顿了顿,江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过这个案子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吗,主考官张苍儒将考题泄露给门生,助门生的儿子考取好名次。怎么,卫少卿是怀疑这个案子另有隐情?”
卫如流应和江时的话:“确实有怀疑。”
江时问:“卫少卿有证据吗?”
卫如流道:“有。”
江时放下茶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道:“虽说我不清楚卫少卿对我的怀疑从何而来,但既然你有证据,我们就来看看吧。”
说罢,江时抬眸扫了眼衙门门口方向:“这天眼看着就要亮了,不如干脆些,卫少卿有多少证据都直接摆出来,别一份一份拿了。”
这场庭审从昨天午时开到今日寅时,整整九个时辰过去,在座众人只吃了一顿干粮,又冷又饿又困,早就恨不得回去美美吃上一顿饭睡上一觉,江时这个提议,无疑是符合在座众人心中期许的。
三言两语间,江时便将节奏把握在自己手里。
卫如流心头暗骂一声老狐狸。
一份接着一份拿出证据,能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先前江安和端王就是这样,被狠狠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一口气把证据都拿出来,就是将自己的底牌都亮给了对手看,利于对手见招拆招。
这对江时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似乎是看出了卫如流的不情愿,江时改口道:“若是卫少卿不愿意,那不如先让各位大人回去休息,庭审改日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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