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这民间压岁钱的编法后,陆子都觉得这人人触碰过的一百枚铜钱,一来是沾染了别人的气息,二来是不太干净, 送给袅袅似乎不太完美。
所以他决定先将这一百枚铜钱清洗干净,再染上朱砂,最后用红绳慢慢串好编织。这件事说来简单,耗费的时间却很长,花费的心思也多。
王保卿看皇上洗了一半的铜钱,就耗费了好长时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可要老奴帮忙您清洗上色?”
陆子都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清洗:“这是我要送给小姐的,哪里需要你来插手,这是朕要亲自做的。”
王保卿讷讷一笑:“那皇上辛苦了。”
“不辛苦。”陆子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又垂目专注的洗剩下来的铜钱。
王保卿看着皇上折腾,不由感慨,这情之一字,可谓玄而又玄。
他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大事小事没经历过?可皇上这费心的折腾劲儿,他还真就没见过!
如今的世道,士大夫将究的都是含蓄谦虚,娶妻娶贤,大多都娶门当户对的小姐当主母管理中馈,纳妾纳色,这才选择自己喜爱的容色取悦自己。
世上夫妻两情相悦,成亲后若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世人便要称赞一句夫妻和顺,家庭美满了。
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天下多少好女孩儿随他挑选,他却谁也不选,只一颗心系在了虞家小姐身上,如此钟情专一,实乃世间罕见。
王保卿想到堂堂一代帝王,亲手做酒酿小圆子、背人走了一路,亲手编压岁钱……这些事情,他不觉厌烦,反而做得津津有味,可见那虞家大小姐,真是皇上的心尖尖了。
王保卿胡乱想着,他悄悄打了个呵欠,却被托盘抬放的声音惊得一哆嗦。
他探头一瞧,原来是皇上将那一百枚铜钱洗干净,擦干净了,正要准备上朱砂。
王保卿心里叹气,一百枚的朱砂,也不知道要染到什么时辰才能好。如今深夜了,做完这些,又等朱砂晾干岂不是要到天明?
陆子都擦干手,提了毛笔蘸朱砂,冷不防道:“你若是困倦,退下就是,不必一直守值。”
王保卿脑子瞬间清醒,小心赔笑道:“皇上都不能休息,老奴又怎么能去偷懒呢?”
陆子都开始染铜钱,第一次他只染正面,等正面干了,才反过来涂背面。
涂完两个铜钱,他头也不回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自己一人染色便是。你们在此站着,朕反而不能专注做事了。”
王保卿这才带人告退。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陆子都一个人,以及数盏明亮的灯。
他沐浴过后乌黑的头发披在后背,不扎不束,有种慵懒的美感。
陆子都却聚精会神的用毛笔沾了朱砂,染红着每一枚铜钱。
他一贯不信鬼神,不信那些怪异乱神之事,但此刻他心情虔诚又平和的涂着一百枚铜钱,也真切希望这压岁钱中安康美满,长命百岁的美好祝愿,能在虞袅身上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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