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已成。她便取来个碗,将纱布覆盖在碗口。端起砂锅缓缓将汤倒入,鱼渣便尽数被阻隔在纱布上。
她不慌不忙,也不急着煮面。碗中的鱼汤再次被倒回砂锅中,手脚利索地加入半勺白糖,一勺盐。此时面团已然醒好,裴明月手脚利落地切出一块面介子,三两下抻出一把粗细均等的面,趁鱼汤将沸之时下入,待到煮至透明连汤一同出锅。
锅底余汤仍有用处。加水烫两颗碧绿的菜心,放在汤面皆呈乳白色的碗中,才算大功告成。
香味被热气催化,袅袅袭人。一碗汤面如同未曾装点的妲己,饶是无辜也勾人。
膳食已成。裴明月将它小心放入长盘,严丝合缝地扣上盖子,一路送往了东宫正北边的书房。
她本担心被人撞见,露出端倪,一直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好在传膳时正值午憩的时辰,未曾碰见什么人,偶有几个太监,也只是目不斜视地站在轮值上,半眼也没瞧她。
直到她进了书房。
竹帘半掩着,案上袅袅燃着沉香。萧云霁墨发将束未束,肩头随意披了件鹤氅,身姿笔直地坐在窗前,神色认真地看着几摞卷宗。
天气将冷未冷,书房中却已然点起了别春炉。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可热得裴明月顷刻便出了一身薄汗。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式面见他。裴明月有些踌躇地顿了顿脚,还是弯下腰将膳食呈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放置在他手边。
“请殿下用膳。”
萧云霁半晌没瞧她。盯着卷宗眼也不抬,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吴庸从旁随侍,开口道:“东宫惯例,由掌厨奴才先行试菜。确认无恙后,殿下再进膳。”
说罢,吴庸便递给她一具银制碗筷,神色犀利地盯着她。
裴明月双手接过。很是坦然地夹了一筷面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缓慢而刻意地盯着吴庸吞了下去。
吴庸白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浮夸的动作。他躬下身,将膳食再次呈到萧云霁眼前。
“膳食无恙。殿下可以用膳了。”
萧云霁终于放下了卷宗。眼底春寒料峭,淡淡扫了她一眼。
久经沙场的人,连眼神也如被烈火反复淬炼过一般。裴明月只觉像是有一整个营的重骑踩着她的脸碾过去,简直令她厚赛城墙的脸皮无所遁形。
她打了个寒噤。赶紧伏在地上,不敢再看他。
萧云霁没再开口。头顶上传来极轻的几声碗筷碰撞声。眨两下子眼睛的功夫,便听得吴庸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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