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没有燃灯,她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影影绰绰地瞧见他清瘦的白影,脚步缓缓地走到窗前。
“还好么?”
萧云霁淡声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嗯,都好。”
裴明月盯着他投射在窗棂上的影子,鼻子有些酸酸的。
“您呢?也还好么?”
窗棂上的影子点了点头。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漫过暗影,伸出窗棂。她会意,连忙将手放在他刀痕交错的冰凉掌心。
他又瘦了。手指骨节突出,缠绕着青蓝的血筋,像是陈年的旧纸,脆弱到仿佛轻轻一捻,便会化作飞灰。
“我想见您。”
裴明月轻轻扣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再等等。”
仿佛听出了她的难过。萧云霁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轻轻叹道:“我现在的样子,有些难看。”
“殿下怎么会难看?”
裴明月用力摇了摇头:“您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看的。等您好了,天下便更是没有比得上您的男子了。”
“是么?”
他低声笑了笑,嗓音仍旧有些嘶哑:“我很荣幸,能得你如此盛誉。”
冰凉的手指渐渐收紧,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我也……很想见你。”
隔着窗棂,萧云霁轻声开口。像是微风拂过她的耳畔,抚慰她忐忑不安的心湖。
即便他并无异样。裴明月还是听出了他话里隐隐压抑着的咳意,她叹了口气,将手缓缓从他掌心抽离。
“殿下,我不再打扰您了。”
裴明月抿抿唇,努力挤出微笑,即便他根本看不到。
“要好好吃饭,我会一直等着您的。”
*
转眼四天便过去。
萧云霁毅力惊人,已几乎将毒尽数逼至左胸伤处。
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刮骨割肉的时候了。
裴明月实在心乱如麻。饭也做得乱七八糟,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如今她连萧云霁的房门也不敢靠近,失魂落魄地踱步到山涧旁,怔怔地盯着水中的倒影,一盯就是大半晌。
她是真的害怕。比在东宫的火海,还要害怕。
水中只有她一人。连月亮也藏在了乌云后,纤瘦身影在水面上形单影只,实在很难不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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