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玉讷然:“你是说,母亲的死和太后有关?”
霍修缓步踱过她身边,整个人没在阴翌里:“只要再了解几分霍家当时的声望气势,你就不难知道是为什么。事实上,提出给母亲封爵的是母亲的同袍战将和部下,并非宫中最先提出。
“凭借母亲和父亲双方的功绩,一旦封王,霍家的地位声势会超过在朝任何一家勋贵,即便是不封王,有那么多功绩傍身,霍家也是朝中谁都不敢小觑的家族。
“站在皇家的立场,他们很容易生出尾大不掉的担心,尤其当时朝中一部分人对此呼声极高。所以当时宫中迟迟未曾下旨,所以直到广西告急,太后才直面回应此事。并抬出天下女子施压,劝动了母亲南下。
“你看,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有因由的,母亲死了,霍家实力削弱至少一半,再也不能成为陆家的威胁。有这个理由存在,加上偏偏在沙场死去的又是母亲,而不是别人,你还能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霍明玉退后半步,后腰抵住了桌沿。“可是太后,太后和先帝对我们都很好……”
“能不好吗?”霍修从那片阴翌里转身,“杀了头狼,谁还会在乎两只小狼崽子呢?你为什么不看看,这些年她对我们好,她收获了什么?她收获了臣民的口碑,百姓的称赞,完善了她完美的形象。这买卖于她而言,不亏啊。”
霍明玉咬紧了下唇,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了。
“你怎么能肯定这一切?这全都是你猜测的吗?”
“倘若没有证据,那我岂不是成了个莽夫?”霍修缓缓坐下来,说道:“当年她出事的时候,父亲就在她不远处,他亲眼看到一柄长枪飞过去投中她胸口的,那是我们汉人的武器,但他赶过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倒下了,那杆枪也不在了。他后来反复地察看过母亲的伤口,那的的确确是大梁军中所持的长枪。
“他留下了一些证据,如果你想看,我也可以给你看。”
霍明玉揪紧衣襟,眼泪流下来,声音不知不觉也变得低哑了:“有没有可能,不是太后下的手,而是别的人?就比如这次盗走甲衣的人——”
“除了太后,还有谁有理由杀她?她死之后,除了宫里,除了陆家,还有谁得到了好处?”霍修抬起头,眼里迸射出锐光,“何况哪里有什么盗甲衣的人?甲衣始终都在我的手上。”
“你!——”
霍明玉倒吸一口冷气,瞬时屏息瞪大眼了,“是你?!”
“是我。”他淡淡道,“押送甲衣进京,以及甲衣被盗,不过是我能够回京复仇的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那是母亲的遗物,那上面还有母亲征战流过的鲜血,我怎么可能容它有闪失?”
霍明玉看了他半晌,才急促地喘起气来:“难怪,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查案,难怪你——你想怎么复仇?难道你想造反吗?!”
霍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道:“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也不想做个祸国殃民的复仇者。更不想原本名正言顺的复仇偏离正道。我只是想替母亲讨个公道,让害死的人一一偿命,让她得回应有的尊荣。等事情办完,我就带你回南边。再也不回京城来。”
“那你还能怎么做?如果不造反,那你就只有与陆家对薄公堂——如今是陆家的江山,谁又能替咱们主持这个公道?”
“这十几年她是怎么得意的,我便让她尝尝临了晚节不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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