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宁擎着灯盏,仔细为他检查着伤口。
白净修长的颈子微屈,瘦长手指捏着包扎伤口的纱布轻轻查探。好在那伤口没有再裂开,她手指捏着他手臂,略有些紧绷,心里猜测大约是劳累过度,牵拉着了些没恢复好的地方。
她轻轻松了口气,没抬头:“瞧着没有大碍,侯爷疼得厉害吗?”
薛愈没轻轻嗤了一声。
他似乎是不太乐意搭理自己,徐颂宁也就没有再多问及此事,拎着他袖子,为他重新把那一边的衣裳穿好:“侯爷若实在撑不住,不如明天回咱们府上歇着,此间有我就好。”
她温和道:“侯爷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没必要为我这样劳神。”
她探过他肩头,去寻他落在一侧的外衫。
倚靠着的人却忽然闹了脾气,空出的那只手贴着她侧脸摩挲而过,寻着她下颌,稍一用力,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徐颂宁,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气人。”
这话问得突兀,可是里面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
自从他回来,徐颂宁便有些个不对劲,两个人之间努力维持的和睦也因为郭氏的死骤然击破。
薛愈努力要对她好,可她又恢复了两个人才认识时候温和而疏远的态度,若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这样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他们已经成亲,已经是夫妻了。
徐颂宁抿着唇,偏偏还要再嘴硬上一回:“侯爷在气什么?”
薛愈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揉着眉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抬着眼看她。
半晌,他只说:“旁人都赞你,说你,温和,懂事,识大体,知不知道你这么气人?”
“是让侯爷失望了吗?”
徐颂宁眉头耷拉下去,问出来的话像是火上浇油,薛愈把人往近前拉了一把,仰着头看她:“我娶你的时候,是因为看见你不只是旁人说的那个样子,不是因为你是这个样子。”
徐颂宁盯着他,一言不发。
若是郭氏晚一天去世,大约也不止于此。
然而她和她母亲,在她童年时候占据存在最深刻的两个人,死在了和同一个人的婚姻里。
两个都是无所依仗,最后只好依靠丈夫,一个被人盼着死去,另一个被人不管不问,生死都潦草。
所以她怕。
可是怕得毫无根据,没人需要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担责,薛愈也不该因为她的胆怯而遭受这样没头没脑的脾气。
她只是需要点时间去调整,调整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状态。
她在人际往来里面其实笨拙,许多事情都要轮番摸索,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多时候都难免卡壳,要人给她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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