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宇将头埋进枕头,只留给身后人一个后脑勺,没有回话,不过嘴巴没说话不代表脑子里没有思考,清宇在陆权走出房间之前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
信封背面的署名就是那个清宇被随意塞进去,又临时缺考的大学校。
咖啡馆的点餐台侧面便是街边的玻璃窗,陆权站在前台侧头看清宇依旧津津有味地在吃。端着杯子重坐下,清宇冲他伸出右手。
陆权新年打炮来追求新的一年红红火火的愿望达成,但转眼第二天就被电话叫回去项目加班。
清宇接过信封,手指捏着东西翻来翻去地瞧,连吃的东西也停下,呆呆地停顿了一下才抬头和陆权说谢谢。
想了想,其实脑海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清宇还是皱了皱眉,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答:“回家。”
“下午好。”陆权笑着回一句,说完话的眼神又立刻回到那张嘴巴,口腔里的舌头在雪糕后面若隐若现。
“哦,”陆权挑起眉毛,“那我们要玩一次家庭辅导的游戏吗?”说话的嘴唇彻底贴上露出的那块皮肤,他继续描述,“我穿制服捏着皮带,监督不听话的同学做好开学准备。”
陆权装作不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按在衣服口袋上没动,“怎么了?”
整个人蹭上床沿,陆权俯身搂住清宇,不安分的手也从衣服下伸进去,清宇一把抓住他,仿佛迫不得已才抬起头。
“干什么?”陆权手下使劲,又拍了拍搭在腰后的被子,“现在成懒虫了,学校快开学了还躺在床上。”陆权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正常,只是他说话时一直试探地去瞧清宇的反应。
脸侧感到一阵风,清宇转头正巧与两眼发亮的人对视上,他张嘴,舌头在百忙之中抽空说了一句,“嗨。”然后咽下嘴里的东西。
因为之前的学生卡清宇早扔了,他自己清楚,陆权被抛下后去翻房间里的东西自然也知道,多余的物件在清宇决定离开的那个下午就变成了废物,如今不知躺在哪个垃圾场里。
的那个人坐在桌边,望着路对面的行人和地上越跑越远的积雪。
那个时候一心只看眼前,他从没想过往后。
天空是灰白的,城市是雾蒙蒙的,但嘴边呼出的哈气却清晰无比,舌尖被冻得发红,比往常更红,像被含着亲久了,他盯了一会儿赶紧掩饰性地垂下眼,咳一声,“我去买杯喝的。”
“……没有。”回答得不情不愿。
陆权小声:“问你呢?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不仅待业,而且无业,无业闲散人员只能安静地躲在床上,陆权拍了拍他的腰,清宇埋着脸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然后没了下文。
跑远的雪融化了,变得越来越小,手上的东西也被舔得啧啧有声,越来越小。用纸袋封装的饮料冰冻后成为固体,从包装头部撕开,从尾部慢慢向上挤出,清宇专心地看,专心地吃。
他已经站起身在整理衣服,清宇听见问话,自然而然地抬起头仰视陆权,露出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
得及表示愤怒和抗议,罪魁祸首立刻腆着脸要冲他挥手说再见,眼睛笑得弯弯,在他看来是一脸讨好的样儿。
没好气:“走吧,送你回去。”
不为所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陆权停下来,像听见了什么奇闻,目光钉在清宇脸上足足10秒,才压着情绪吐出一口气,“你……”你是不是屁股痒了?
清宇脖子上绕着温暖的围巾,他低头将吃剩的包装纸折好压在杯子下,然后直起腰,跨过小圆桌张开手抱紧了陆权。
因为奖励自己的心所以去抱住陆诚,清宇同样张开手抱住了陆权,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今天获得了学校的通行证所以开心,所以想和陆权分享。
短暂的拥抱后,清宇松开手,“再见。”他心情愉悦,说完就跑着往路边的地铁站去。
陆权显然察觉出了清宇的心思,偷跑就算了,走之前还要掐他一把,他回手摸自己的后腰,那里刚被偷袭了一把,连带着下面的后臀也被摸了。
出其不意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在上面蹭过去,陆权站在原地,轻哼了一声,“等我回去你的屁股就遭殃了。”
*
在路上,指尖揉搓着信封的外表,清宇终于有了时间细细思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不可置否,呆在两个人身边,他总是心神不定被打扰,以前坚定不移的计划被徘徊的心无数次地做擅自修改,此刻坐在人潮拥挤的地铁上,身边都是忙碌却不迷失的路人,清宇不禁心生疑惑。
自己究竟在忙些什么?
曾经说愿意做交换,所以他转身跟着回到了牢笼里;
回来后埋头赶作品,想要借着陆诚施舍的机会去接触更多的资源是自己的初衷,但他有了芝麻想要西瓜,以至于自作聪明地跑去了聚会,遇上了顾言。
他还没想和陆权上床,但是在那个金色耀眼的夜晚,他满心羡慕地看向场上,亲眼看见之前和陆权交谈的陌生男人突然与他对视,目光交汇,然后对着他的脸,做了一个性交的手势。
大厅里的灯光那么亮,可以用辉煌形容,喧闹和光亮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视线的死角,可是那个人依旧敢于众人的注视下比划出夸张的动作。
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清宇甚至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的反应提醒了面前的陆权去看身后的场景,然后被说笑着,背后横出一只手将他推出去同享。
但默不做声地被人这样看着,就似被人狠狠甩了一鞭子在背后,痛得身体打颤,他单纯地觉得害怕,却不敢用手去挡。
空空的脑袋什么对策也没想出来,他只知道向陆权发出邀请,然后在高盛的注视下,让他看见自己和陆权牵着手离开,似乎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地铁又到了一站,这里似乎是一个换乘点,大量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几个座位空了出来,清宇将信封装进衣服袋里,走过去坐下。
对面的玻璃窗刚好反射出他的脸,惨白的灯光打在脸上表情失真。
清宇不清楚陆权和他一起离开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害怕旁人说长论短。
他开始怀疑陆权表现出的完全投入的兴奋之情里,是否也存在着自我感动的虚荣心作祟 ---- 你看,我只用一个简单的把戏他就上钩了,果然还是对我动心的吧。
这些疑惑令清宇忐忑、困惑。
他依旧不了解人性有多么矛盾,并不知道有多少惺惺作态夹杂在真挚中,有多少鬼魅的心思躲藏在笑容后,或者是否有以邪恶做成的蛋糕上用美德的樱桃点缀着。
不管怎么说,能够重新被归入学校对清宇是一件好事,甚至接下来这趟“回家之行”多少带些期待的成分,因此地铁到站,清宇踏上社区里安静的路面时,感到精神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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