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茗闻言并移动分毫,只是凝望鬼的面庞,蓦然浅淡地笑了,笑容冷冷清清,宛若白梅凋零,生死存亡之前最后的绝艳瑰姿。
“走啊。”鬼焦急难耐。
荼茗双足仿佛被钉在地面,他摆首,一头青丝随着发间的钗钏微微地晃,“我很高兴,即便现在,你还愿意信我。”
“谁说继续信你了?!等我们逃离道士的追杀之后,你不把前尘往事来龙去脉一一说清说明,我才不会选择盲目地信你!”
黑伞被扔至一旁,鬼附身,伸出两只手去抓荼茗的手臂,鬼心如明镜,自己此刻所作所为皆是徒劳无功,但是仿佛如此,机械地不断地重复,能带来聊胜于无的慰藉,能打动面前荼茗的心,“荼茗,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鬼着急到声嘶力竭地大吼,“走啊!”
荼茗并没有理会,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能遇见你,于我三生有幸,如获新生,于你而言,似乎并非如此,我带给你苦难,艰险,痛楚,害你命丧黄泉,我会偿还。”
用这条命。
“阿昭,投胎前记得多要碗孟婆汤,彻彻底底忘了我。”
鬼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再疯狂地执拗地做出无谓的尝试,鬼直起身,面上平静如死寂,以鬼的机智聪敏,他几乎猜出荼茗的意图,却仍保留微末的希冀,鬼疲惫地说,暗含一丝微不可查的绝望,“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同我走?”
荼茗沉默半晌,似乎因鬼地恳求而动摇,终于松口,“好,我同你走。”
荼茗长叹一声,而后缓缓补充道:“你先站在原地别动,等我捡起伞,就和你走。”
第24章 贰拾肆
黑伞因为脱离鬼的手掌而变成实物,荼茗稍显吃力地弯腰,捡起黑伞,缓步行至鬼对面,举起手臂,替他遮住瓦当窗牗缝隙漏入的阳光,“伞可不能乱丢,你还要靠它遮阳。”
鬼因荼茗应允而大喜过望,可他却又乐极生悲般莫名的惴惴不安,似乎即将有什么无可挽回的局面即将上演。
荼茗将伞递给鬼。
鬼接过,只见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透明,挡住炙热的日光。
与此同时,荼茗以极低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到无法抗衡的力量骤然压于鬼的脊背,强迫他弯下腰——
那一瞬间,鬼立即明白荼茗假意妥协背后的意图,企图挣扎,但是对方的力道大到让鬼无法挣脱,胸腔传来类似窒息的钝痛,不知道是因为巨大的蛮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鬼的身躯一寸一寸地低下去——
荼茗唇瓣红艳艳,夺目刺眼,仿佛浸润过鲜,他依然笑容浅浅,徐徐弯下腰。
空静寂寥的正厅再次响起鹦鹉高昂鸣语,回旋,绕梁,久久不散,乍听又仿佛杜鹃在泣血哀鸣,婚服衣襟裙裾浓艳一片,宛如沾染杜鹃呕出的心头血,一截鲜艳的衣袂在半空中飘扬——
夫妻对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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