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亲长之中,唯有韩太傅是个特例。
当所有人都忙着带这位小公主游山玩水,肥吃肥喝的时候。韩太傅只命人从宫中库房找出一把七弦古琴,每日与君王共同理政之后便在养逸居中拨弄琴弦,调音书律。
这日午后,顾修也歇在养逸居中看书。
谁知,韩墨初身着深衣长袍,素手拨琴的样子实在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一页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五六遍,连第一行字写的什么都没看清。
“陛下若是无心看书便过来吧,书卷何辜,如何要被陛下磋磨成那个样子?”韩墨初停下了手上抚琴的动作,又收拾了身侧记录旋律的笔墨,给顾修腾了个空地出来。
得到召唤的顾修立马合上了手中卷皱了的书册,走到人身边,十分自然的拥住了人的后背:“子冉这些日子怎得有这样好的兴致,想起抚琴来了?”
“小公主过了年不是便要开蒙了么?那些文书教条难免枯燥,所以臣想着将这些启蒙书编成曲子,再由宫中的乐师们唱出来,来年小公主开蒙之时学起来也更轻松一些。”韩墨初顷身向后倚靠,扬起嘴角温声笑道:“陛下方才可听见旋律了?觉得如何?”
“唉,逸安公子年少成名,六艺皆精,逸安公子亲自谱曲的旋律怎么都是好的。”顾修轻叹一声,叹息之内夹杂了不知多少清苦酸涩的意味:“这么多年,朕都没听过子冉抚琴。”
“这么多年,臣也不曾听过陛下叹气。”韩墨初直言笑道:“难不成陛下还会吃小公主的醋不成?”
“朕不是吃醋,朕只是想着同样都是开蒙,同样都是教学,何以朕和毓诚从未听过韩太傅抚琴,也从未听说过文书教条还能唱着背诵。”顾修说罢,直接将自己的左手摊在了韩墨初面前的琴台上:“朕背书的时候,只知道错一字,抽一记。”
“陛下这是再跟臣翻旧账么?”韩墨初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顾修的掌心,不慎勾在琴弦之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嗡鸣:“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是男子,小公主是女儿家,女儿家就要这般开蒙,陛下若是觉得不公,那就来生变成女儿家,那时候臣也给陛下谱曲,教陛下吟诵。”
顾修合眼拥着韩墨初的背脊,耳朵里灌满了韩墨初所说的今生与来世,只觉心头发暖,不自觉的与人贴得更紧:“子冉,给朕抚一曲听吧。”
“好,云驰想听什么?”韩墨初指尖飞速掠过琴弦,弦声清脆,宛如泉水叮咚。
“什么都好,朕对音律之事不甚精通。”顾修说罢,松开了韩墨初的脊背,侧过身子向下枕靠,心安理得的仰面躺在了韩墨初盘坐的膝头上,一呼一吸间皆是那人身上淡淡的纸墨香气:“只有是子冉抚琴,朕什么都喜欢听。”
“好,陛下听琴时要专心,可不能再偷眼看臣了。”韩墨初低声言罢,轻抚琴弦,琴声悠悠扬扬,只许人侧耳静听。
他的琴技不是易鶨先生教导,而是在年少之时在广陵城中的琴馆里偷师学来的。
其实,他原本可以不必学琴。只因那时节淮南道上多出骚人咏士,人人皆爱附庸风雅。他想在这群人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真正做到六艺皆精,不可有一丝短板。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