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难得啊。
杨晏清从稍显混浊的水中捞起一块玉石,抽了匣子里的绒布细细擦拭。
红袖坊的管事是个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美人,山庄之人不问她从前名姓,只以袖娘相称。
她右脸颊上有一片像是被利器划过的伤痕,层层叠叠的伤痕下还能隐约看到原本烙印文字的笔划。
左脸妩媚迷人,右脸坑洼狰狞,道尽了美人前半生的裙摆翻浪与命运坎坷。
“我刚还和柳儿说呢,听说送来一块极好的玉料,怎么没见淮济拿过来让姐妹们开开眼想想怎么安置。原来是被庄主抢先截胡了去。”袖娘手上拿着一把团扇,靠在水池旁边的柱子上,见杨晏清手中逐渐洗出水色的那枚玉铃铛,娇笑着调侃,“送给夫人的?铃铛虽好,做一个寓意可不美。”
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哪个词都不像是好兆头。
杨晏清手中的铃铛通体碧绿,水色剔透,个头并不大,却显得十分精巧玲珑,他勾唇笑了笑:“好看就是了。”
“嘶,庄主——送给夫人这样的男子,铃铛可着实恶趣味了些。”袖娘同鹤栖山庄的其他人一样从来都看不懂自家这位庄主的心思,只不过眼下却还是第一次看庄主亲自动手做这些小玩意,还是送给那个突然冒出来身份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男夫人,作为过来人不免多说了两句,“玉铃铛无心无响,庄主是想让这铃铛响出声音让夫人想起您,还是想让夫人看到这铃铛只觉得庄主冷漠无心?”
“他总是要回去战场的,玉佩压襟之流不适合贴身佩戴,铃铛小巧,揣进怀里正合适。况且战场之上叮叮当当的反倒不安全,我送的东西他向来较真,别起了反作用才是。至于声音……”杨晏清又伸手在水池里搅和了一下,捞出另一只水头偏浅的玉铃铛,同样是没有做心的铃铛,被修长的手指夹着与另一只铃铛轻轻一碰,清脆的叮声回荡在寂静的玉石间里,“喏,这样不就响了?”
袖娘着实愣了好一阵子,复而掩唇一笑:“瞧我,居然担心其咱们自幼花花绿绿话本子里泡着长大的庄主了。庄主可需要袖娘为这定情信物打个结?”
杨晏清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两只玉铃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东西……到也算不得什么定情信物。”
引着杨晏清往绣房走,袖娘挑眉:“不是定情信物,那是什么?”
杨晏清手里握住铃铛揣进袖子里,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红晕,嘴上却仍是嘴硬:“这是我鹤栖山庄补给夫人的聘礼。”
“噗。”袖娘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自家庄主已经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连忙忍住笑意道,“好啦好啦,让我来看看什么样的丝线配得上咱们鹤栖山庄送出去的聘礼~”
就在袖娘一个一个问过了自家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不肯出声的庄主选定了丝线,刚分出来剪好,就见杨晏清一声不吭地坐在了自己面前。
袖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面无表情的杨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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