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日春光明媚,杜青川青布长衫,穿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布鞋,笑意盈盈看着她,问道:“你是谁家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后山?”
现在想来,那便是她一生凄惨的开端。
舒瑾垂下手,望向杜青川,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她道:“杜青川,舒瑾有生以来,唯悔与君相识。”
说罢,她探手捏起杜青川。
杜青川不过是她手臂大小,她捏着他,像高大的猎人捏着一只受惊的恶犬。
恶犬垂死挣扎,凶相毕现,可怎么能逃出猎人的掌心?
舒瑾盯着杜青川,平静道:“杀了你,阵法便破了……这一切也该平息了。”
杜青川被卡着咽喉,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涨的通红,青筋暴起,眼中的柔情蜜意散尽,只有无尽的恨,无尽的怨。
舒瑾忽地轻轻一笑,道:“终于在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怨吧,恨吧,只有这样,你才会知道,我这百年是如何度过。”
言罢,她最后看了一眼杜青川。
一副好皮囊,像人间最美的高山,夜晚最皎洁的月,可他却用这副皮囊来包裹最肮脏的一颗心。
杜青川,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相互折磨,相互仇恨。
舒瑾的石头身,裂开一道缝,恰在心上。
遥望去空洞、深不见底,像块风水不佳的墓穴。
舒瑾毫不犹豫,将杜青川塞进这处为他准备了百年的墓地。
缝隙像匆匆拉起的幕布,转瞬便严丝合缝的关上,似乎在舒瑾心上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缺口。
杜青川一死,阵法无以为继,金光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那些悬在村民头上的触手挣扎着,枯萎着,随着金光消散着。
风流年见势不妙,自然溜之大吉。
待金光消失殆尽,舒瑾不由轻声叹息,这一声饱含着释然怜悯。
下一秒,又成了石娘娘,一尊裙裾飘飘的石像,天地之间,默然而立。
月隐日升,夜的黑暗彻底褪去,太阳的光亮仿佛给石娘娘镀上一层金身。
乐远行这才发现,石娘娘的愁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转而挂着悲悯万物的笑容。
草木大地终于安然如初。
不过……这一地碎石瓦砾,数百人心魂不在,还有重伤的杜南秋和舒朗,乐远行来不及欣赏美景,回味功绩,他问道:“甘九游解摄魂的法子,你们谁记住了?”
沈忆然和徐新恨面面相觑,又一起摇了摇头。
沈忆然反问道:“师父也没留意?”
乐远行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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