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摆在长窗后,上齐了四菜一汤,闻之即鲜香,是越记小食的手艺。
一盆小龙虾,红油透亮,葱沫青嫩,蒜剁碎成蓉,覆在一只又一只蜷起的龙虾面上;一盘扇子骨,外皮烤得焦酥,同样撒葱花,还点缀了白芝麻;还有一条清蒸鲈鱼,一碟炒时蔬,以及一盆泛着清香的小菜豆腐汤。
云龟去院子里闲逛。越九归推着谢龄肩膀走到桌后,然后绕去他对面。越九归不和谢龄讲客套,净手之后伸向小龙虾,揪出一只、拧掉头掐掉尾,剥出壳里的嫩肉,蘸上汤汁丢进嘴里。
他是饿极了,连吃四五只虾,才停下来说话。
“我们家的婚俗和其他地方不大相同,新娘子早接来了,在另一边的院子里和她姐妹们说话呢。待到吉时,才会来这边和我拜堂。”越九归执起筷子往谢龄碗里夹菜,然后不停地给自己夹,“吉时还有挺久,让我在这里多缓一阵子。”
谢龄端然坐在对面,见他这模样,不由失笑。
“贺礼。”谢龄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漆盒,推向越九归,“祝你们早生贵子。”
孰料越九归猛地摇起头:“不不不,我们都不想要孩子。
“温岚认为和我成婚——指的是举行婚宴这件事——已经极大耽误她练剑了,何况是怀胎生小孩?我也不大喜欢小孩儿。你是不知道,我有个堂哥前些年生了个小子,日日哭夜夜哭,闹得啊……”
越九归语气沉重地向谢龄诉说养一个幼童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谢龄听完后轻轻眨眼,换了一句祝福:“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起码得好三百年。”越九归比出一个“三”的手指,口吻认真严肃,“我会努力修行,追上我媳妇儿的。”
温岚是同届弟子中的佼佼者,否则也杀不出重围、摘得东华宴名额,可越九归……谢龄本想委婉地点一句,转念想到今日是越九归的大喜之日,还是算了。
“那你可得努力了。”谢龄说道。
越九归把谢龄的贺礼收进鸿蒙戒里,招呼他:“吃菜吃菜,我家大厨的手艺,可是日益精进呢!”
谢龄“嗯”了一声,开始动筷。
越九归没有喝酒,一会儿拜完堂还得敬酒,他思及此便头疼,故而能不碰绝不碰。
菜过三巡,越九归忍不住感慨:“说来你一直在鹤峰上闭关,前年密宗邀你去佛诞祭典都没去,我还真以为你会不来。”
谢龄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想等多年之后有了心情,再补送越九归夫妻一份贺礼,但今日忽然生出某种预感,该走这一趟。
“这是你一生一次的喜事,我怎会不来。”谢龄夹了块鱼肉进碗,淡然说道,“你不也给我留好了位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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