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体出不来?变成什么样了?”谢龄停箸,眉头再度蹙起,表情变得严肃。
“不是太大的问题。”纸人翻身坐起,轻拍谢龄手臂,语带安抚,“一会儿回去你就知道了。”后面的半句,藏着或多或少的迫不及待之情。
谢龄因萧峋的迫不及待安下几分心,又因这迫不及待之情生出戏弄的意思。他开始喝汤,喝掉大半碗后,状似漫不经心地对萧峋说了一句:“越九归邀我在这里多留几日,尝到今年的蟹再回去,我觉得不错。”
“几日?来的路上我看见了,那蟹远不及秋蟹肥美,不吃,等秋天我带你去阳湖吃。”萧峋立刻反对。
谢龄却道:“吃这里的岚罦蟹和吃秋蟹,二者并不冲突。”
“吃这里的蟹比回去见我还重要?不留,不吃。”萧峋跳上桌、站到谢龄面前,拉长语调不满说道。
谢龄眼底掠过笑意,慢条斯理喝起汤,吃余下的虾肉,待吃完最后一口,放下银筷起身,看了眼屏风及屏风后宾客如云的正厅,抬步向长窗。
纸人还抱着手臂气鼓鼓立在桌上。
谢龄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带你回去,还是你自己走?”
萧峋反应过来:“原来你方才是故意捉弄我。”
“你不等越九归拜堂了?”萧峋问,紧接着自答道:“也是,他肯定只会一脸傻笑,无甚好看。”
纸人萧峋窜到谢龄肩头坐好。
比起来时,日影偏转数分,在地上变得斜长。这座庭院里种着谢龄叫不出名字的花,粉红淡黄锦簇成团,在流金的日色里轻摇缓曳。草丛里有虫鸣,和着树梢上的鸟啼,声声清越。
谢龄在池塘旁发现了云龟,它正逗里面的锦鲤,听得谢龄的喊,只晃了下尾巴,一副不情愿搭理的模样。
“人间道的人来得不多,不如就让它在这里当个代表,反正它找得到回去的路。”萧峋提议道。
谢龄带着肩上的纸人踏上归程。
这些年他未曾正儿八经修行,功法和修为却是精进了,御剑速度远胜从前,一个时辰便回到鹤峰。
萧峋说他本体在道殿里,谢龄寻了一圈,未见人影,只见到小楼外多了一棵树。
这树数人合抱粗,树冠如云,垂下细细密密的根须,树身呈深红色,深到近乎如墨。
“你变成了一棵树。”谢龄望着突然出现的这棵树,若有所思说道。
坐在谢龄肩头的萧峋分魂从纸人上脱出,在谢龄周围绕了一圈,融进树中。
这棵树上传出萧峋的声音:“不是变成了一棵树,只是暂时寄居在里面。”
谢龄走到树下,抬掌贴上树身,小声说道:“你变成了一个只能让分魂来寻我的弱小树妖。”
“不是树妖。”萧峋再一次纠正。
“你还把原本长在这里的花挤走了。”谢龄扫了眼树下的土壤,声音更轻。
萧峋:“什么叫挤走?我把它们稳稳妥妥地挪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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