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丰睁大眼,难以置信道:“真的?”
“真的,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
钱丰怔住,随后撑着桌子缓缓瘫在凳子上,双眼直直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潘世海见钱丰这样,十分不解,“咱们不理他们不就完了?何至于怕成这样?”
潘春道:“你以为不运就能跟鞑靼人撇清关系吗?宣府一战可是咱们送的粮,鞑靼人肯定要把仇记到咱们头上!现在宫里的皇帝已经疯了,身边全是鞑靼细作,随便给咱扣个帽子,朝廷一道剿匪令下来,青安帮就要灭门!”
潘世海一挑眉,不服气道:“咱们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朝廷凭什么杀咱们?”
潘春还未开口,钱丰忽然怒喝一声:“你们都忘了老帮主是怎么死的了吗?!”
钱丰这么一说,众人皆噤声。
十年前青安帮有场分帮大战,当时九边战事紧张,粮草紧缺,北边几大粮仓已经见底,朝廷便决定从应天几个府衙的税赋中出这批粮。
但应天府并未找漕兵或者正规的漕船队,而是贴出超过正常运费三倍的悬赏,征集江湖船只运送。
老帮主潘永善对应天府此举十分怀疑,没有接这笔买卖,但副帮主潘永顺眼红高额酬金,私下揭了榜。怎知这批粮食半糠半米,运到了宣府后事情败露,大战时饿死不少士兵,宣府差点保不住。
朝廷追究下来,应天府反手将责任推到青安帮头上,说青安帮是江湖匪寇,见财起意换了漕粮。
潘永顺怕死,带着亲信连夜南逃去了扬州,天武卫来临清时几乎杀了半个青安帮总堂的人,十五岁的潘春被潘永善塞进碗柜,才没有被天武卫一同带走。
没有人能在诏狱抗过天武卫的酷刑,即便最终没有查出罪证,潘永善放回来没有几日,也闭了眼。
潘永善死后第二天,年少的潘春拿起父亲送她的扑风,一夜杀了副帮主潘永顺在扬州分舵一半人马,最终逼得潘永顺在青安帮无法立足,另立门户成立了洪波门。
潘春想起往事悔恨不已,父亲临终前唯一的嘱托就是让她远离朝廷纷争,尤其不要卷到党争之中。
所以这么多年,她只给陈轩这个五品漕运总兵送过礼。
谁也没想到,一路谨慎地走到今日,上天却让她跟梅子渊互换,她不仅卷了进去,还参与不少。
钱丰想起往事,眼眶通红,“别忘了贡船也是跟咱们一道从笃马河入了海,一旦追究起通州粮仓被炸毁的责任,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潘世海急了:“他们跑他们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朝廷是讲理的吗?何况皇帝已经疯了!”潘春瞪他一眼,不再理他,急忙喊了熊三拿地图来,“好在今年这趟生意银子挣了不少,省着点花躲上个半年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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