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常湛说,“也可能不是梦。”
“我梦见我掉在一个黑色的湖里,湖水很冷很深,我一直往前游,怎么也游不到头。”他刚醒,语速还很慢,“后来游不动了,我感觉身上越来越重,开始往下沉。”
“湖水拥着我,仿佛有一双手使劲把我往下拽,我开始没办法呼吸。”他讲的很细,忽然问,“你猜后来怎么了?”
林书雁听得极认真,比考试前的最后一节复习课还要认真:“怎么?”
常湛说:“我见到了阎王。”
林书雁的心一抖。
“他老人家就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半天。”
“然后我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叫了好几声,在唤我回去。阎王他老人家说收不了我,有人在死死捏着我的命,不让我死。”
林书雁眼眶有些红,他当然知道常湛说的人是谁。
常湛看着他:“林书雁,你让死神都没办法。”
林书雁脑袋里那根弦终于绷不住了,情绪也开始绷不住。终于,他给自己找到了宣泄口,紧张了整晚的身体和神经一同开始被融化。
“一厘米。”他颤抖着说,“只有一厘米,那根钢筋就会穿过你的心脏,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常湛竟然没有一点后怕:“嗯。神仙不会救我,你会。”
林书雁的泪没忍下去,开始往下掉。
他又被常湛弄哭了,距离上次还不到十二个小时。
“我以后不信神仙了,就信你好不好?”常湛抬着手抹掉他的泪,“林医生,可没有这么爱哭的神仙。”
林书雁被他戏弄了,才想起来一本正经:“我是医生,救人是天职。”
常湛就笑了:“嗯。”
可是他想,爱你也是天职。
“其实我还做了别的梦,你要不要听?”
林书雁想,可他不得不顾虑常湛的身体:“少说话,等你好了,再慢慢给我讲。”
过了会儿,常湛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对不起。”
“嗯?”
“欠你的。”他说,“我欠你的,以后让我慢慢还,好吗?”
林书雁没吱声,不算答应。
当他以为一切都回归正轨了,常湛却突然走了;而当他以为一些都过去了,常湛又突然出现了。
他好像游乐场里的木马,永远都只能绕着既定的轨道转,等着一个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的游人光顾。
常湛没有得到答案,便明白了林书雁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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