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自个儿完犊子了。
她含着糖哭丧着脸,不住说完了完了,“我好像犯妒忌了。”
好歹是做过皇后的,后宫莺莺燕燕一箩筐,早该习惯了,怎么还能犯妒忌呢?
她一猛子扎进春翠怀里,嘴里嚼着糖说话含糊得不行,呜呜咽咽的光打雷不下雨,“我走了大姐姐居然还是没当成皇后王爷是不是美人在怀了梁大人怎么封了左柱国呢那我们家公爷怎么办王爷今儿夜里是不是不回来了——”
“您说什么?”春翠一个字没听明白。
夏和易从春翠怀里退出来,痛不欲生地捂住眼睛,“从前在家里,父亲夜里应酬归家,也常常带回一身的胭脂水粉香。”然后再痛不欲生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腿踹得镶板咚咚作响,“我完了,大姐姐没成就,王爷还出去吃花酒,苦心谋划都白费了,我太惨了。”
秋红听得云里雾里,“姑娘,您别把几件事混在一块儿说成吗。”
因为不能解释得太清楚,所以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夏和易知音难觅地无力摆摆手,往里蜷了蜷身子,躲进帐幔的阴处默默垂泪去了。
哀恸归哀恸,手腕子往床围子外一伸,啜泣着,“糖给我。”
饿狼扑食似的,狠狠吃完了一整盘子须酥糖,气儿总算顺了,船外夜幕早已笼下来,茶吊子空了,春翠拎了出去换水,在窗口见到王爷上了船,还听见六河说要备醒酒汤,赶紧回来向夏和易回报,说王爷回来了。
夏和易从被窝里拱出一个鸡窝般蓬乱的脑袋,满面惨然地问春翠:“王爷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春翠呆了呆,那自然不是啊,王爷身边哪能离了人伺候,随行的人可海了去了。于是春翠迟疑着摇摇头,说不是。
那份迟疑落在夏和易眼中,尤其的刺眼。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实,又捶墙踹腿儿地干嚎了一大通,嚎够了,从榻上一个打挺蹦起来,手用力一握拳,指挥两个丫鬟,“把这趟带的所有衣裳都拿出来,我要挑最艳丽的衣服、化最妩媚的妆!”
连沐浴带打扮,大刀阔斧地折腾了生生一个时辰。好在结果应该不赖,连秋红都看得直吸气,“姑娘喂,您这模样,可真像画本子里说的祸国妖姬!”
“真的?”夏和易对镜自照了半天,凤梢描得高高挑起来,眨眼间有种猫的韵味,春红的点唇浓艳,施朱似吃醉了酒,在烛火下冉冉惹人怜惜。
妆容很满意,身上穿的也不赖,白底的大衫,绣了大朵万金红的花,又雅又丽,至于大衫里面特特儿穿的……算了不想了,想起来羞人兮兮的。
她忸怩地站起来,回头问道:“醒酒汤煎好了吗?”
春翠刚从外面端着汤回来,连说好了好了,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姑娘,汤里有哪几味药,您记好了吗?回头万一王爷问起来,您可千万别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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