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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轻轻叹了口气,将幕离取下,解开了随身带着的包袱,自里头取出昨夜誊抄好的佛经。

还未往蒲团上跪落,皓腕却被谢钰握住。

折枝抬眼,见他蹙眉望向门外,低声道:“有人来了。”

难道是秋草嬷嬷——

折枝有些慌乱,若是秋草嬷嬷看见了谢钰,定是会看出他与戚氏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若是再得知真正的桑家子嗣已因心疾离世,秋草嬷嬷岂不是又要难过一场?

折枝这般想着,匆匆牵过谢钰的手,带着他一同藏到右侧垂落及地的经幡后,抬手抵在他的唇上,放轻了声音道:“大人别出声。折枝毕竟不是桑家子嗣,若是见到来祭拜母亲的故人,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钰颔首,将她的素手拢到掌心里,与她一同躲在经幡后,往殿门的方向抬眼看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折枝永远也想不到的人步履沉滞地艰难迈进殿来。

桑大人?

折枝睁大了一双杏花眸,慌忙抬手掩口,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桑砚并未察觉到折枝与谢钰躲在旁侧,只是独自往蒲团上跪落。

“莺娘,我来看你了——”他的语声嘶哑,发间新添了不少银丝,似乎这些时日也并不好过。

折枝心绪复杂地看着他与戚氏说了许久的话,说起当年相识,说起曾经的恩爱情浓,说起当年戚氏嫁与他时,大红嫁衣上绣着的石榴与宝相花模样。

像是要将这几十年的思念说尽。

却没说起他曾经在戚氏过门后不久,得知她子嗣艰难,便一房又一房地往府内抬姨娘之事,说起他曾经在戚氏病重时与柳氏偷欢之事。

不知是有意回避,抑或是觉得天下男子皆是如此,无足轻重。

直至他供上的清香燃至尽头,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风声掠过耳畔,将整个香鼎吹落,‘嘭’地一声摔在他眼前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香灰四溅。

桑砚这才止住了语声,年过四旬的人,竟似一个稚童那般在戚氏的灵前嚎啕大哭起来。

戚氏的灵位仍旧高高供在上首,乌木漆黑,上头‘爱妻戚氏’几个金漆大字倒映着远处的天光,灼灼入目。像是一位眉目清雅的女子端坐上首,冷眼看着眼前的桑砚。

他哭了许久,无人理会。

直至地上灼人的香灰凉得像是冬日的冰雪。他终是跪坐着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凄怆而去。

折枝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并未挪步。

不多时,一位看护偏殿的小沙弥进来,换上了新的香鼎,供上香火,又念着佛号徐徐往前殿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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