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知道他所言非虚。沉默了稍顷,终是低声道:“当时宫宴,大人亲口承认查过先生的底细。那大人便应该知道,折枝七岁那年便与先生相识,拜先生为西席。”
“整整十年的师徒之情,先生为何要骗折枝?”
谢钰握紧了她纤细的皓腕,眸色沉沉:“五岁那年,妹妹便在我的梦中恣意来去。若是扳指算来,如今已有十二载。我又为何要骗妹妹?”
“可折枝十六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大人。”折枝轻轻抬起羽睫看向他,杏花眸里水光潋滟:“而那第一面,便是大人处心积虑的骗局。”
谢钰阖眼。
他从未信过漫天神佛,可此刻,竟不知为何想起了佛经中所说的因果。
种恶因,得恶果。
尽是他咎由自取。
“之前种种,我会悔过。”他徐徐垂首,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穗穗,信我一次。”
折枝纤长的羽睫重重一颤,渐渐凝上朦胧的水光。
良久,她艰难启唇。
“若是大人能将折枝的身世如实告知,折枝便信您。”
斗室内又是许久的静默,直至长窗外的烟雨扫进窗楣,将宣纸上‘折枝’两字渐渐濡湿,谢钰终是低声启唇:“待妹妹生辰之时,我会如实告知。”
折枝轻轻一愣。
她的生辰在暮春时节,桃花落尽时。
折枝移过视线,看向庭院中一株碧桃花树。
深红色的碧桃花在雨中压枝绽放,已开至荼蘼。
她的生辰,离如今已不过月余。
烟雨朦胧中,折枝回转过视线,抬眼看向谢钰。
那双杏花眸里凝着的水烟徐徐散去,愈显一双明眸润泽如墨玉,分外清澈明净:“大人此言当真?”
“当真。”谢钰颔首低声。
折枝‘嗯’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他的尾指:“那折枝最后再信您一次。”
她轻轻弯眉笑起来:“一诺千金。”
庭院中的春雨渐渐停歇。
谢钰将折枝抱起,走过泥泞的地面,回到停留在山门前的轩车上。
随着车帘垂落,谢钰轻声问她:“妹妹还是想去娘娘庙吗?”
时近正午,折枝晨起时又未用早膳,早已经觉得腹中空空。
如今正将轩车上的食盒打开,想寻些点心在路途中垫垫肚子。听见谢钰开口,倒有几分讶异:“若是不去娘娘庙,大人打算去哪?”
谢钰从食盒里取出一枚新橙,斯条慢理地剥去厚重的橙皮与经络:“如今上巳节将至,城东袁尚书府中有曲水流觞宴席。便在今日。妹妹可愿随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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