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菡萏风灯放在笼外的汉白玉地面上, 替他照亮古籍略有些泛黄的书页。
折枝的视线顺着他形状美好的窄长凤眼落下, 辗转过淡色的薄唇与他修长冷白的颈, 渐渐停留在他领口处严整阖好的玉扣上。
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她想起了一年前那个清寒的雨夜, 她被柳氏与桑焕联手算计,走投无路之下, 慌乱闯进谢钰的水榭中。
那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 似乎便是将谢钰领口的玉扣解开。
她也那般做了——
折枝细细碎碎地想着, 渐渐又想起那一夜的荒唐,身上方冷却下去的热度似又骤然升起, 将理智架在火上, 斯条慢理地炙烤着, 腾起糜艳动人的曼陀罗香气。
待折枝回过神来时, 她已从笼壁前站起身来,行至谢钰旁侧。纤细的指尖探出去,停留在谢钰领口不远处,仿佛只要再垂落一寸,便能挑开他领口处系着的玉扣。
谢钰似有所觉,自古籍上抬目望向她,薄唇轻抬,似一年前的雨夜里那般低声问她。
“妹妹想做什么?”
折枝的雪腮迅速染上绯意,指尖放下去也不是,拢回袖中也不是。
她停顿了稍顷,掩饰似地慌忙垂下手去,将指尖停留在那本古籍上。
“大人有古籍可看,折枝却只能在笼中干坐着。这不公平。”
谢钰轻笑,将手中的古籍阖起,抬手递与她。
折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夜色深浓,她的指尖无意擦过谢钰的手背,冷玉似的触感。
折枝却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慌乱收回素手藏回袖中,攥紧了袖缘上绣着的云纹。
而那本古籍随之坠在地上,沉闷的一声。
谢钰眸底似有笑意淡淡而过。
他垂手拾起了地上的古籍,拂去上头的灰尘,重新递与折枝。
“古籍薄脆,多摔几次恐怕会散页。妹妹这次可要拿好。”
折枝轻应了一声,绯红着莲脸迅速接过,往离他最远处坐落,垂手将古籍翻开。
谢钰随之将笼外的菡萏风灯往她的方向偏移了些,令那淡月色的辉光能够照亮她手中的书页。
折枝似也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地轻轻侧过身去,迅速翻过一页。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谢钰手中的这本古籍,竟是一本古兵法。
比之寻常的古籍更为晦涩难懂。
折枝才看了几行,一双秀眉便为难地蹙在了一处。
她以指尖点着那严整的篆书,困惑地念出声来:“古者,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德废;国容入军,则民德弱——①”
“古时,朝廷的礼仪法度不用在军队中,军队的礼仪法度,不用在朝廷内。若将军队的礼仪法度用在朝廷内,民众的礼仪风气就会被废弛,把朝廷的礼仪法度用在军队中,军队的尚武精神就会被削弱。②”
谢钰逐字为她解释,语声里有清浅的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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