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本就是山里无忧无虑长大的,进了伯府,被说了一通规矩,就觉得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人都走了,她倒觉得自己又松快过来,住在这么大的庄子里,有人管吃管喝,家务都有人做。她倒又念起洪家的好来,只觉得自己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两日后,杏儿又跑上了山。
等到她站在门口,倒是吓了来迎她的小丫鬟一跳。匆匆跑回去报了,才接她往屋子里走。
宋嬷嬷迎面走过来,看到杏儿一头的汗,小脸因着又热又累绯红如霞,双手却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笸箩,看起来不情的样子。
轻斥陪着杏儿进来的明珍道:“怎么不接过焦小姐的笸箩?”
杏儿弯唇咧嘴,笑着解释:“嬷嬷莫怪这位姐姐,是我要自己端着的。”
待把笸箩小心翼翼放到院中的石桌上,才道:“怪我!是我怕不小心把东西弄洒了,非要自己端着。”
宋嬷嬷满脸怜惜,拿出帕子给杏儿沾满头的汗。问她:“你就这么一直端着,从山下爬上来的?”
杏儿有些害羞地红了脸,说:“我不会打猎,没有东西送给嬷嬷,和阿余。那日下山看到狗尾巴草,就想做这个给嬷嬷和阿余玩。”
她说话的时候,阿余也从屋中走了出来,看了看笸箩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杏儿,有些惊讶。
“这是你做的?”
“嗯!”
“何必累成这样?”
“嬷嬷和阿余待我好……亲切,阿余还送我好看的铜镜,嬷嬷还帮我擦脸梳头,我……我,我走了!”
这些日子,杏儿已经意识到。京里的人都很富贵,并不像山里的村民,野果儿就算好的赠与了。她虽一心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其实心里未必没有怯意。很怕阿余和宋嬷嬷不喜她的礼物。
无论如何,她的心意既已送到,就不想再扭身就要跑走,阿余却当先一步堵住了路,导致杏儿一头撞到了他怀里。
杏儿抬头看到他温柔含笑,俊逸如仙,身上白色的宽大道袍,竟被自己的汗水蹭了一点儿脏污,立时更加手足无措,羞愧得眼里瞬时满是雾气。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给你洗干净好了!”
阿余打小就见多了人惧他、敬他,不过那些人,都是因了他的身份和威势。这几年,也有些小姐和宫女,故作娇柔,想勾他怜爱。
但是杏儿却明显与她们不同,她的目光澄清,全无半点了算计,里面盛满羞愧和祈求,就似一只软萌猫儿,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不过她这只猫儿,恐怕是只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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