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之耷着头,身上沾着血,在雨里,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她吊在刑架上,喘了很久的粗气,她固然是不愿说的,可话已到此处,成予当然不会罢手。于是许久以后,孟挽之终于肯开口:“多年前,我死过一回!”
成予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孟挽之说:“四年前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睡就是半年,救我的人说,我差一点儿就醒不过来!”
雨下得越发大了,绑着她的绳索吸了水,勒出更深的血痕,孟挽之向下掉了半寸,成予扶住她,说:“四年前,正是我助皇兄上位那一年,这么说,当初你一去不回,是因为受伤?”
孟挽之已经气若游丝了,她借着成予的力道,才撑着又说了句话:“伤好以后,救我的医者与我说,我之所以无家可归差点丧命,全是因宁王背信弃义置我于险境,我与宁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成予一听,十分惊喜:“所以你是被人蒙骗了,才要来杀我?”旋即,道,“可是不对啊,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是识得我的!”
“我不记得了!”孟挽之用尽全力喊,“我醒来以后,从前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关于你的部分,我一点都记不起!”
话说完,她几乎晕厥过去,宁峰眼尖,适时挥剑,将绑着她的绳索砍断。孟挽之往地上跌去,成予本来还有话说,可看孟挽之如此,终于忍住没有再问,他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房中去了。
这许多日,成予唯独在乎两件事,一件是多年前,他与孟挽之约定,要扶持肃明帝上位,一旦功成,他们便可让肃明帝赐婚,从此琴瑟和鸣相守白头,可是他遵守了诺言,孟挽之却没有,在夺嫡之争局势最为复杂的时候,孟挽之忽然不知所踪,从此再无音讯,他一度以为,她背弃了他们的感情,是有意弃他而去,另一件便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她认不出他,还心心念念着要杀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区区四年而已,怎么就让从前的情,全变成了仇。
如今,这两件事都有了答案,孟挽之从不曾负他,是因重伤才不得不离开,现在也并非真心恨他,她是没了记忆,又被有心之人利用,才会执着于要杀他。她对他,原本是有情的。
对成予来说,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所以他不曾想,既然孟挽之是被人蒙骗,必然不会甘舍性命,孟挽之最初的行径,不像是报私仇,更像是死士。他也不曾想,既然孟挽之并未真正恨他,为何会在与他相识相知以后,突然得知他是自己的目标时,仍然会选择出手?不论从前,单重遇之后的客栈几日,也应该足以让她放弃去报这听来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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