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着吧。”凌雅峥眯着眼去看梧桐枝桠中的白头翁鸟巢。
“都是叫那肥肥大大的小鸟顶下来的!也不知一窝子兄弟姊妹,它一个怎那样坏!”梨梦义愤填膺地跺脚。
“行了行了,别拦着八小姐洗澡换衣裳。”方氏轻蔑地将梨梦一把推开。
梨梦手肘一下子撞到廊下红漆柱子上,疼得满眼泪光,咬住嘴唇却不敢嘀咕一声。
梨梦、孟夏、杨柳、丽语、争芳、斗艳,如今是在房中伺候凌雅峥的小丫头。
虽进得了房,却并非一等、二等丫鬟,如今拿的还是粗使小丫头的月例。
这六个,是凌雅峥在十年里,仗着凌尤胜“宠爱”,找遍了五花八门的借口特特积攒过来的。
个个资质平庸,无甚才能,更没“家世”,尤其是梨梦,因生来面上有胎记,尚在襁褓中,便被老子娘依着老法子用银镯刮擦胎记,年纪大了,胎记浅显了,反倒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这六人,唯一能被凌雅峥看上的,就是祖孙几代并叔伯兄弟,在致远侯府里,没一个能摊上有头有脸的差事。
布置典雅的屋内,凌雅峥在东边隔间木桶中浸泡着,手上握着一个塞满了姜片驱寒的纱囊,望着在水中仿若荇草般的黑发,余光向老老实实给她搓背的梨梦一望。
唧唧——无能的被挤出巢穴的白头翁雏鸟在西间白瓷笔洗中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方嫂子。”窗户外,传来薄氏的温和声音。
“哎。”方妈妈答应了一声,将两只湿润的手往裙子上一擦,就转身向外去。
凌雅峥侧耳听着外头动静,“袁妈妈呢?”
梨梦轻声说:“向厨房里给小姐熬姜汤去了。”
凌雅峥抿着嘴轻轻一嗤,熬姜汤还用奶娘?不过是瞧着她这屋里分外清闲,袁奶娘就有事没事地跑去厨房里偷懒,跟一群厨娘们嚼舌根去。
如此,也好,她看重的就是袁氏满嘴胡言乱语不安分爱挑事又跟薄氏争着改嫁给吕三输了,才在前头一位奶娘病死后挑了她来。
“都跟你们家里说好了吗?过了明儿个,我正式跟管家的二伯娘说提了你们做大丫鬟,这几年欠下的月银、月例并各色针线衣裳,都请二伯娘给你们补上。”凌雅峥轻轻地掬着水,身子向下一沉,将全身没入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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